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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艱難吐出這句,他猛地轉動輪椅軲轆,背對起小風與張婆子,獨自走到桌邊,拿起一杯涼茶一股腦兒喝了,悶悶不語許久,才在小風不經意的時刻吐出一聲長嘆。“老九!”呼地一下,桌上剩餘的幾個茶碗與茶壺被掀翻,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小風剛想走過去安慰,卻是被張婆子拽住。“這時讓他獨自冷靜一下比較好。”小風無言的點點頭,便轉過身來與拄著很是合用的柺杖與張婆子一起收拾東西。
一個時辰後,就在小風、允禩與張婆子把行裝整理好之後,白朗苦著一張臉向他們走來,說是找不到出海的船隻。
允禩這時已已恢復平靜。他語氣溫和地問白朗,願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忙。焦急的侍衛很快同意。就這樣,一行人在允禩的提議下,在午飯過後來到靠近碼頭坐落在沿海一片小樹林中的一幢幽靜的旅店。“聽海小樓”是這家旅店的名字。當小風在張婆子的攙扶下好奇地走進旅店之後,卻發現屋內與屋外的裝飾同樣保持著樸實的風格。然而,這種風格卻每每違背在常易被人忽略的細節之處。如看似發黃的門把手,乍一看似乎髒兮兮的,可只有識貨的人才知道那用的是上好的打磨過的金絲楠木;再如每一個房間門前掛著的烏黑色的房間號牌,只有細心的用手撫摸過,才會為觸手冰涼的感覺而吃驚,具體這是一種什麼材質,小風也說不清。
旅店的老闆與店小二招待起他們這些打攪到他們寧靜生活旅店內的唯一的客人,相當熱情。如果小風的眼睛沒有看錯的話,在注意到允禩時,老闆與小二的眼裡閃爍出與看他們其他人時不一樣的神情。尤其是店小二,他如饅頭一般臃腫的臉上的所有線條都在顫抖。關於這點,允禩解釋得很令人放心。他說這家旅店的老闆與店小二多年前曾受他恩惠。店老闆身材高大幹瘦,好似一根剝掉葉子與果實在太陽底下曬乾的玉米杆,臉孔黝黑;店小二則矮小白胖,在領著他們去看房間的時候,宛如一個大包子般在小風眼前跑來跑去,一身的衣服很乾淨,看不出一點兒油膩。
從馬車上取下行禮物品,他們幾人在這家客棧安頓下來。這裡人煙稀少,幽僻的環境很令白朗滿意。這份高興在吃晚飯時表現得更加徹底;店老闆眯著門縫兒一般的細眼告訴他,說是已代為找到合適的船隻出海,明早天好的話就能啟程。白朗開心壞了,口沫四濺地大嚼著可口的飯菜,大大的笑容一直掛在眼角。為此,允禩為他叫了一壺酒,並勸他喝了許多。白朗的話很快變得多起來,他一會兒皺著眉頭回想著早上在碼頭尋找船隻時遭遇的奚落,一會兒憤怒地吐著口水,說那些船主看他的眼神有多麼冷漠,接著又傻笑著向允禩舉杯,說是沒想到最後幫助自己的竟然是他,還說人人都說八爺心眼多,其實,他看來並不是這樣。允禩安靜地坐在越喝臉越紅的侍衛對面,很有耐心地聽他說,時不時地附和一兩句,點著頭,在發現酒壺變空的第一時間招呼來店小二,重新上酒。
張婆子說是要幫著小風準備熱水,匆匆吃了些飯菜就退回房間。這樣冗長的喝酒,勸酒,傻笑的狀態已持續了許久,以至於店老闆打著呵欠朝他們欠欠身體,轉身回去休息。搖晃的燭光下,一桌的飯菜冷掉。小風的眼皮逐漸沉重,然而,她仍然支撐著精神坐在原地。屋外呼嘯的海風低吼咆哮,發出宛若傷心婦人般嚎啕的哭泣。浪濤拍打岸邊礁石的聲音也很清晰。潮水沖刷著石塊,用柔軟卻有力的身體向堅硬冰冷的固體猛烈地撞擊。譁……譁……譁……這樣一種符合自然韻律節奏的運動低吟出如此的聲音。似乎,潮水恨透了阻擋住它們前路的石塊,張開憤怒的嘴巴,對著石塊胡亂撕咬,它們失敗了,可是並沒有灰心,再來,再來……變換好另一副如水中巨人般的形態,對著這些屹立在海岸邊巍然不動的討厭的傢伙,它們又一次發動攻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