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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扛起一把鐵鍁,打算去外面將我給埋了。突然,門板子咣噹響了一下,把所有人都給驚了一大跳。有一隻斑點大花狗疾闖進屋裡,連蹦帶跳地圍著簍筐轉起圈子來,目露兇光,一番齜牙咧嘴,喉嚨裡發出嗚嗚之聲,汪汪地狂吠個不停。
母親說,那隻大花狗是曾祖父養的寵物,當時已經有十來歲了,算是條年邁老狗,平時極溫馴,就是見了生人也懶得叫喚。可不知為啥,它那天對著我跟瘋了似的,一身短毛炸了個滾圓,眼珠子變得猩紅猩紅的,姿態狂躁得十分嚇人。但它始終沒敢撲上去咬我,有時還會突然夾起尾巴連連往後退,哀嚎不已,彷彿是看見了啥可怕的東西,顯得頗為忌憚。
過了一會兒,大花狗移到飯桌旁,叉開細腿,軀體咄咄顫顫的,連屙帶尿,產下了一大堆熱氣騰騰的狗屎,導致屋子裡頓時惡臭瀰漫,令人難以忍受。
然而這還沒完,大花狗把自己屙下來的狗屎給吃了,接著腫脹的肚皮凸起一陣痙攣,嘴巴一張,伸長個脖子嘔吐起來,花花綠綠的穢物盡數落在了我家的飯桌上和碗盆裡。爺爺盛然作怒,揮起鐵鍁朝狗頭猛拍了下去,令它慘叫著負痛而逃。
正在清理著穢物的功夫,我家大伯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告知我曾祖父死了。爺爺聽罷,淒厲地嗷了一嗓子,扔掉手裡的東西,跟著大伯往後院裡跑了。隨後,被裝在簍筐裡的我就眼睛睜開了條小縫,哼哼唧唧的哭起來。
母親說我當時哭得有一聲響沒一聲響,氣息十分微弱,並且聲音異常難聽,跟快死的禿鷲呻吟似的。可能是身體太過於營養不良,她的奶水沒有下來,只好煮了些玉米麵糊餵我喝。
但玉米麵太粗糙了,我是喝兩口吐一回。見我的樣子隨時都可能死去,家裡人也沒抱多大希望,就等著我斷氣,好把我給埋了。但我奇蹟般地活了下來。按理說是好事兒,可家裡的人誰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有一隻眼珠子整體呈乳白色,沒有黑眼仁,是瞎的。
由於瞎了一隻目,白生生的大眼珠子往外突凸著,一到天兒潮氣嚴重的時候,白眼珠子還會變得紅溜溜的,不斷地溢位黃水子,未免有些駭人,所以在我小時候,基本上沒有小孩子願意和我玩耍,都十分厭惡地對我避而遠之。
就連大人們也沒個待見我的。有次我攆著幾個孩子去地裡偷瓜,一起被人給逮住了。但別的孩子都只是捱了吵,倒是我才剛趕到瓜地邊上,還沒來得及摘下一個瓜,卻被三四個大人如狼似虎地圍毆了,直將我打了個半死。
除了眼瞎之外,我還有個奇怪的特徵,那就是一到夏天的時候,溫度升高,從我的身上就會散發出來一股子難聞的味道,用母親的原話形容,誰家在大熱天裡死了人才會產生這種味道。那個時候鄉下是沒有冷凍棺材的,熱天裡死個人,不出一整天,屍體就開始腫脹腐爛。
尤其是到了夏季最熱的三伏天裡,自我身上發出來的氣味簡直能燻死個人,就連我家隔壁的鄰居正吃著飯時,突然一陣風把我身上的氣味給刮送了過去,被燻得直作嘔,談為這,鄰居們沒少跟我家罵架。
不得不跟我在一個院子裡生活的父母則是直接用棉花團堵住鼻孔,一天到晚的不摘下來,包括睡覺的時候,只用嘴巴呼吸,自然不舒服,但時間長了便也習慣了。
好不容易我有了一個要好的玩伴兒,叫王福德,是一個比我小半歲的腦癱兒,不會走直直的路,只會在五平方米的範圍內一瘸一瘸地兜圈子,歪著嘴巴講話時會流著大量的口水。只有他願意跟我玩,我倒也不嫌棄。我們倆經常坐在一塊玩石子。他爺爺是個教書先生,教他認識了不少字,他就用石子在地上劃來劃去的給我看,讓我也認識了幾個字。
可有一天,王福德跟得了神經病一樣,在麥場裡不停地兜圈子,嘴裡一直唸叨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