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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iddot;萊姆僵住了。如果有人對著他開槍,他也不會動。就算有人開槍射擊,他也不覺得奇怪,即使這裡到處設有磁性檢測儀。
&ldo;操你媽的黑鬼!&rdo;耳環男罵道。
&ldo;一坨狗屎。&rdo;聽到高嗓門的話,那個黑人反倒笑了。他用一條胳膊攬住耳環男,把他帶到一邊,對他嘀咕了些什麼。那個拉美人的眼睛一亮,對他的夥計點點頭,喚他過來。兩人走到遠處的角落裡,裝出很輕蔑的樣子。
黑囚犯伸展了一下身體,亞瑟聽到了關節的咯咯聲。他的心跳得更厲害了。一個未完成的祈禱在心頭閃過:希望冠心病把他帶走,立刻,馬上。
&ldo;謝謝。&rdo;
黑人說:&ldo;操。他們倆是在找茬兒。他們應該知道這裡的規矩。你明白我的意思?&rdo;
不,不懂。不過亞瑟&iddot;萊姆說:&ldo;不管怎樣,我叫亞瑟。&rdo;
&ldo;我知道你他媽的名字。人人都懂這兒的規矩。只有你,屁也不懂。&rdo;
但是,亞瑟&iddot;萊姆知道一件事,而且非常確定:他死定了。於是他說:&ldo;好吧,說說你他媽的是誰,混蛋。&rdo;
一張大臉迎向他,渾身汗臭,滿嘴煙昧。亞瑟想到了他的家人,先是孩子,然後是朱迪。他的父母,先是母親,後是父親。然後,奇怪的是,他想到了他的堂弟林肯,想起了某個夏天,兩人在伊利諾州酷熱的田野裡賽跑。當時他們還是少年。
跑到那棵橡樹前。看見沒?那邊的那棵。數三下。準備好了?一、二、三,跑!
但是他卻走開了,他穿過大廳,大步走向另一個黑人囚犯。兩人擊了一掌,就把萊姆忘掉了。
他坐在那裡,看到他們親密無間,更覺得淒涼無助。他閉上眼,垂下頭。亞瑟&iddot;萊姆是一名科學家。他相信生物的進化靠的是物競天擇,神聖的司法沒有用。
但是此時,身陷於嚴冬一般無情的抑鬱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有某種因果報應的機制存在並運轉著,就像看不見但真實存在的地心引力一樣,懲罰他過去做的錯事。噢,他做了那麼多好事。養兒育女,教他們開明的價值觀,讓他們學會寬容;他是妻子的忠實伴侶,曾幫助她逃脫癌症的魔爪;他對科學做出了貢獻,豐富了世界。
可是也做過錯事。人總是會犯錯的。
坐在這裡,穿著臭烘烘的橘色連衣褲,他努力使自己相信,憑著正義的觀念和誓言,憑著他對本國體制的信念(在每個選舉日,他都是忠誠的支持者),他會排除困難,重新回到司法天平的另一端,與家人團聚,和生命相擁。
本著正義的精神和意旨,他會贏得和命運的賽跑。就像那個酷熱的夏天,在塵土飛揚的田野裡,他拼盡全力地沖向那棵橡樹,累得氣喘吁吁,最終贏得了和林肯的比賽。
他可能會獲救。或許‐‐
&ldo;走開。&rdo;
儘管說話人的嗓門不高,他還是吃了一驚。又一個囚犯走到了他的身後。他是個白人,頭髮蓬亂,渾身上下刺滿了文身,但是牙齒發亮。毒癮發作時,他就抽搐不已。他盯著亞瑟坐著的長凳,儘管別處還有空位。他的眼神卑鄙無恥。
亞瑟對某種可量化的、科學的道德公平體制的一線希望轉瞬即逝了。這個被摧毀了的、危險的小個子男人把它扼殺了。
走開……
亞瑟&iddot;萊姆拼命忍住眼淚,走開了。
第七章
電話鈴聲打斷了林肯&iddot;萊姆的思緒,他很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