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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不在家,院門上了鎖。牆頭的青藤,還長得綠,長得茂盛,在寒風中輕輕的搖曳著。柳樹下,那隻破木船上,歇著幾隻不知是誰家的雞,嘰嘰咕咕地擠在一起,顯得瘦弱不堪。
媽媽去了哪兒呢?
我不願意向別人打聽媽媽去了哪兒,我不是怕丟人,怕別人的白眼和唾沫,活到現在,我還有什麼臉面可言?我只是怕別人知道了也不會告訴我‐‐誰願意告訴一個婊子的女兒呢?
站在屋外,我等了很久,不見媽媽回來。
那些來來回回的人,仍然用以前的眼光看著我,嘴癟成了一條線,手把衣服拍得啪啪響,生怕沾了我家的晦氣。走遠了,張三拉著李四,還對我指手畫腳地說過不停,把口水直往地上吐,頭搖得直掉灰,好象我是一個天生的怪物。
我不理他們,也不恨他們,誰叫媽媽是婊子呢?別人不賣,也可以尋到一條活路,我們不賣,恐怕早就見了閻王了!
又等了許久,媽媽仍然沒有回來,我只好折身回去,順著小街,漫無目的地瞎逛,希望能碰上媽媽。
天,變得昏沉沉的,象一隻沒有洗乾淨的大鍋,斜蓋在地上,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冬天的風,象刀子似的,劃得人臉生疼,冷嗖嗖地直往脖子裡鑽。飄飛的塵埃中夾雜著些碎紙爛葉,把一個很小的街道,遮得更加迷離。
這來來去去中,人人都是腿顫顫、心惶惶的,紛紛談論著目前的局勢,張口是小日本,閉口還是小日本,好象小日本是陰魂不散的鬼一樣,死死地糾纏著每一個人的命運!
這樣下去,我不知道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些拿著鞭子的仍然在喝著酒、吃著肉;那些拿著刀劍的仍然在唱著歌、跳著舞;那些扛著槍炮的仍然在賣著田、賣著地……
回到學堂,吃過飯,到了下午,我又去了那邊,仍然沒有見到媽媽。媽媽到底去了哪兒呢?我不由有些擔心起她來,希望她千萬別出什麼事。我們一家,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我不能再去街上瞎逛,尋找媽媽,我得回去了,學堂還有工作等著我。世道這樣亂,我不敢等到天黑了才回去。媽媽沒找著,我自己不能出了事。
回到家,八月問我去了哪兒?我知道他在擔心我,擔心肚裡的孩子,但我什麼也沒有對他說,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去找了媽媽,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我媽媽是幹什麼的,我希望媽媽的事兒,他永遠都不知道,當我的媽媽是一個好媽媽。
沒時間再去看媽媽了。
學堂裡,我不能分心,還得努力工作,那些想見媽媽又沒有時間的日子裡,工作之餘,坐在小屋的床板上,我總是會很揪心地想起她,想著她的苦,也想著她的好,心裡象開啟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味兒爭先恐後地湧來湧去。
念著媽媽,我得想辦法再去看她,為了勻出一點時間,我加班加點地工作。過了些日子,因為李嬸幫忙,我終於又得了一天假,顧不上吃飯,便早早地去了媽媽那邊。
快到家的時候,我在街上為媽媽買了一包紅糖,兩盒米糕,急匆匆地往家趕,渴望早一點兒見到媽媽。
那些攤邊,那些門前,總有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女人湊在一起,在說著一個婊子的事。一路行來,我斷斷續續地聽了個大概,好象哪個婊子沒有上稅,還反抗了警察,被抓進了牢裡,打斷了腿!
我相信,她們說的決不是媽媽。媽媽就是白賣了,也不會去招惹惡棍的,更不要說警察了。
雖然這樣想,我的心裡,還是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樣的世道,將要發生什麼事,誰也料不到。
來到我的家,那院門上,依然是一把鎖,冷冰冰地扣在門環上。那破破爛爛、褪盡了紅色,淡去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