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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近四月,五臺山的早起卻仍舊涼得透骨。一陣陣振響重巒疊嶂群峰的晨鐘聲從臺懷鎮各處寺院中飄飛而起時,太陽從東山黛螺頂一躍而出,萬縷光影瞬間投照在塔院寺高聳入雲的大白塔上,近千年的古剎顯得極為端莊穩重。佛家至靜至肅的景象愈為顯得凝集,早起的各方遊人已走出客舍大門,在林立的寺院間散起步來,不住深吸這清涼聖境難得的氣息。
吃了早飯,範梅枝依範成德的吩附,提了一小袋黃米照賀雲鵬所指的方向,出了&ldo;天利元&rdo;大門,望西過羅猴寺,拐了一個彎,在大顯通寺邊上方尋見碾房。極大的碾盤上朝露尚未散盡,還有些許濕意,範梅枝看那陽婆,眼見得一會工夫便可罩了碾盤,便乘這工夫解了布袋,從背後抽出一把掃帚來,將兩根碾棍及碌碡上的浮土掃得乾淨。待陽婆照滿碾盤,一瞬兒工夫,便立顯乾爽。
範梅枝起身抹了一把汗,提起布袋便想往碾盤上倒黃米,不想胳膊肘早酸得無力,竟是提溜不住,呀的一聲,布袋兒便直往地下墜。
&ldo;姑娘,且要小心!我來幫你!&rdo;耳聽得有人說話,便覺手裡一輕,布袋直直地上了碾盤。範梅枝一看,卻是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穿一身黑灰粗布長袍、模樣卻極是俊秀的年輕後生託了袋底,邊幫她往碾盤上倒黃米便笑道:&ldo;這位妹妹,恁重的袋子,咋就讓你一個人提了來?這天倒有些涼,便起得這般早,晌午出來豈不是好?&rdo;範梅枝看了他一眼,忙道:&ldo;謝謝你了,還不是想先佔了這碾盤,到得晌午怕輪不上了。&rdo;那後生從她手中抽了掃帚來,竟是十分嫻熟地一手轉動碾槓,一手將黃米麵攤得平了,方起身,竟覺沾了兩手黃米麵粉。正自愣怔,範梅枝忙掏出一塊手絹來,遞了他手裡,道:&ldo;給,擦擦。&rdo;後生笑著看了她,伸手接那手絹時有意無意地在範梅枝手上輕捏了一下,範梅枝臉一紅,忙縮回手來,低頭推了碾槓。怎料碾盤上黃米堆了寸餘厚,沉重的碌碡卻似生了根般紋絲不動。那後生忙將手絹往懷裡一藏,笑道:&ldo;我來幫你。&rdo;便在另一頭推起。
&ldo;少爺,讓我們來推。&rdo;聽得聲音,範梅枝方覺十數步外,竟還直挺挺站了三人,其中兩個年輕些,另一個倒有些四十多歲年紀的樣子,想是和這後生是一夥的。那後生笑道:&ldo;這倒用得著你們,我倒推推也好,權當練練身子骨。&rdo;範梅枝見那三人畢恭畢敬的模樣,竟似十二分聽話,便笑道:&ldo;這位爺聽口音不是本地人,那三人是跟你一塊來的,倒象是些僕人。&rdo;後生笑道:&ldo;不瞞小姑娘,我等是從直隸京城來的,聽得這五臺山風景好,遊玩遊玩,他們都是我的下人,且不要管他們。&rdo;範梅枝原想這五臺山本是四方遊客聚散之地,想必是哪家闊少隨人來此遊玩亦未可知,便也不再問。那後生邊推邊問:&ldo;姑娘叫得什麼名字,可否告了在下?&rdo;範梅枝笑道:&ldo;我們不相識,卻要問我名字為啥?我卻不告訴你。&rdo;後生笑道:&ldo;你不告訴我,我倒猜得差不離,想來你那名字裡必有個梅字吧?&rdo;範梅枝聽了一愣,道:&ldo;你從哪裡知道?&rdo;那後生得意道:&ldo;這我可不能告了你去,我自有預卜先知的本事。&rdo;範梅枝臉一紅道:&ldo;你倒會胡說,我卻不信。&rdo;那後生道:&ldo;信不信由你,我還知你是商家女兒。&rdo;範梅枝愈發愣了,一雙美目瞪了那後生道:&ldo;我知是你在哄我,不知如何曉得這般。我想及了,你莫不是也是商家子弟,想是你昨日便見了我,聽得我雲鵬大哥告了你,又來這裡耍這嘴皮,可是?&rdo;那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