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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邨父親聞訊趕到西村時,他的父親已經奄奄一息。西邨爺爺臨終前囑咐兒子,兵荒馬亂的年代,還是離開上海回到西村來種地,兼做鷂子和花燈,不要讓祖上傳下來的技藝失了傳,同時把圖樣交給兒子。爺爺又囑咐把窩棚翻蓋成草房後,再把媳婦迎娶過來,發達後小夫妻一定要把茅草房翻蓋成老家那樣的磚瓦房,還說,屋脊起碼要比鄰居高出一寸,越高越好。囑咐完,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口氣也同時吐出,撒手人寰,走了,去找老伴和女兒了。
西邨父親得知他的母親和姐姐幾年前已經死在了日本人手裡,老家已經回不去了,便聽從父親的囑咐,下決心不再去上海跑堂而在西村落腳謀生。
西邨的父親買不起棺材,請不起幫工,又舉目無親,只得用條破竹蓆包裹父親的屍體,在窩棚後面的荒地裡挖個坑草草掩埋。
也許是緣分,也許是冥冥之中有神靈相幫,正在西邨父親掩埋爺爺屍體的時候,遠在十幾里路外從未見過面的老丈人帶著他的女兒來看望親家。
老丈人見西邨父親長得一表人才,頭腦活絡,是個孝子,不但沒有反悔此前向西邨爺爺承諾的婚事,而且主張不等窩棚翻蓋草房,立馬讓女兒和女婿拜堂成親,以送慰老人。女兒也預設了。
在當過清兵的光棍老漢的見證與主持下,在窩棚後面的荒地上,西邨的父親與母親跪在沒有墓的墳前,向躺在裡面的老人三叩首,完成了世上最為悲壯、最為心酸的婚禮儀式和送葬儀式。
埋葬了父親,西邨的父親拉住陌生女人卻已經是自己妻子的手,懷著悲涼的心情打量他“家”的坐落。
他在上海灘的茶館裡跑堂,跟著“說書的先生”學了點“風水”。
他舉目望去,腳下這片荒地雖然崎嶇不平,坑坑窪窪,卻足有三十多畝,地勢由南向北高聳;最北面三座土崗連在一起,儼然組成個“山”字。土崗上長滿高大的野生蘚萪和歪杆樹;靠“山”字型的土崗東面,樹林密集,看上去是塊亂墳崗;荒地的西邊,連通揚子江——長江的河由北向南偏西的方向彎彎繞繞而去,河雖不大,卻有著迷一樣的名字:“鳳凰河”;他的背後,西村的村東南有個豁口,通向村外的大道;正南面是一片開闊的莊稼地。他想,這正是一塊聚寶盆一類的風水寶地啊!難道父親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奧秘才在此地落腳的?難道這村裡的人沒一個有眼光看破?還是懶惰而撂荒如此?
西邨的父親喜出望外,暗自慶幸,再次抱定決心留下來,不再去上海灘學生意了。
“娘子,你一進門就讓你受苦了!”西邨父親對母親說。他的心裡充滿了愧疚。
“官人,吾不怕吃苦,吾是吃得了苦的。吾爹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把吾嫁給了官人,就是把吾這盆水潑到徐家門裡邊了,隨你驅馳。”
“你真是苦命的人,跟著吾只怕有吃不完的苦啊!你看,吾們成婚的地方像個狗窩,連張床都沒有,你如花似玉的容貌,卻睡在稻草鋪上,太委屈你了!吾的心不好受啊!”西邨父親全然沒有新婚的幸福,只有哀愁。
西邨母親依偎在丈夫懷裡,神態淡定。“官人,俗話說,夫妻連心,稻草變金。你不用發愁。你爹傳給你一手的好手藝,還怕沒有翻身之日?你做鷂子,吾給你打下手,只要吾們勤勞,多做鷂子,多做花燈,再省吃儉用,還愁蓋不出磚瓦房?吾聽你爹說過,你們老家的房子就是磚瓦房,還比大多數鄰居家高出五寸。吾一定幫你把這個窩棚推掉了先蓋二間草房。草房好啊,冬暖夏涼。等攢夠了錢,吾們再把它推掉,翻蓋三間,不,也許吾們生三個兒子,一人一間,吾們兩個一間,蓋上四間到五間磚瓦房。到那時候,吾們圍著子孫,那就太幸福了!”
西邨父親看著懷裡的妻子是如此的通情達理,是如此的樂觀,更加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