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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翻浮飄搖的往事都在這一刻彷彿生出了蜿蜒纏繞的根,探向了那晦暗之處細而遙遠的源。
而師姐究竟在其中隱瞞了她什麼,她也必定會在將來的日子裡問清。
一切都沒有問題,也永遠都不會是絕路。
裴真意想著,將幼年時安慰過自己無數遍的話又在心中默唸了一遍。
沒有問題、都沒有問題。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時間任何都比不上的無瑕玉。想著,裴真意微微側過臉,定定地看了沉蔻一眼。
這一眼換來了心下饜足般的喟嘆,也換來了從來未曾有過的心意安寧。
待到一行人沿著戊原大川順流而下、經行了上閽大湖又乘車穿過了半個川息後,再到達元府時已經是時將近亥。
眼下四月初五,眼看著小滿將臨,月相也已經從至圓至滿漸漸走向了下弦,一時月色便並不清朗,而是略顯朦朧。
元家家僕提著琉璃明燈在前開道,元臨雁則推著元臨鵲,極其緩慢地走在裴真意身後。
裴真意對那在身後響起、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感到萬分不適,一時便乾脆停了下來,眉目冰冷地回身盯住了元臨雁。
「怎麼了」元臨雁也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她,一時見她面色微沉,便輕嗤一聲調笑道「誰又惹我們裴大人不高興了」
這明知故問又厚顏無恥的態度令裴真意當真無話可說,於是她便帶著沉蔻微微側身讓出一條路,看著元臨雁「君為主我為客,這條路便讓元大人在前更為合適。」
元臨雁見狀倒也並未多說什麼,只似笑非笑地盯了她片刻,便並不停留地推著元臨鵲朝前走了出去。
總算是一路再無他話。待到進了長廊,那數個家僕便分作了兩隊,領著裴真意要往客院去。元臨雁並沒有心思同她多說什麼,一時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徑直自行回了主院。
眼前終於清靜了下來,初夏裡的月色也一時顯得明朗了起來,鋪陳在眼前熟悉又略生疏的烏色磚路上,勾勒出幢幢樓影。
裴真意是到過這客院的,但也只不過是一次。而那一次之後,便是極其難堪的回憶。
於是甫一踏入這客院廊廡,她便下意識蹙起了眉。
果然還是排斥,果然還是牴觸。這是不可抗的恐懼,是自幼時起深深烙刻在了心底的夢魘。縱使如今她早已長大成了更為堅韌的樣子,但那陰翳卻依舊蒙在了心底,幾乎不可磨滅。
裴真意忽然開始抑制不住的隱約顫抖,但身前便是那引路的元家家僕,她不願再這裡再多顯露出一分失態,便極力隱忍剋制著,牙關緊合作一處。
這異樣很快便被身邊的沉蔻發現。明明琉璃燈光交纏著微弱月色,她很快伸出了手,握住了裴真意。
於是裴真意抬眼去看時,便看入了沉蔻絕艷卻又澄澈的眼底。而那眼底裡,有她多少年都未曾再見過的赤誠關切。
是了,不論如何,至少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沒有師父,沒有師姐,沒有其他人都有的友人,但唯獨還有她那便足夠。
20盒合鎖
客院裡寂靜無聲,待到引路的家僕推退盡,四下便只剩了明熒燈盞,在路旁發出隱約噼剝之聲。
裴真意麵色已全然和緩了下來,正垂眸輕輕捏著沉蔻手指,兩人一道朝著門房內走去。
不能總是靠她來安慰,也不能總是讓她感到擔憂。裴真意想著,眸底原本糾纏的思緒又散去了些,一時只剩下了一片清淺纏綿的柔軟。
她拉了拉沉蔻的手,將人拉入房中,而後慢悠悠開口道「我確實是不喜歡這裡,也極為厭惡元霈,不過你不用擔心。」
她說著,伸手將門關上,拿起火摺子點燃了桌上小巧精緻的琉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