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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養棚裡扛來一根梧桐杆子,想把它捅出來,但杆子剛伸進去,就被刁小三咬住。
豬和人僵持著,形成拔河的狀態。我雖然看不到車底下的刁小三,但完全可以想
象出它的模樣。它咬住杆子,鬃毛直豎,雙眼放出綠色的兇光。這基本上不是一
頭家豬,而是一匹野獸。這頭野獸在後來的歲月裡,教會了我很多。它先是我的
敵人,後是我的謀士。正如前面所說,我與刁小三的故事,將在後面的篇章裡,
濃墨重彩地渲染之。
那身材魁梧的民兵與車廂下的刁小三較勁,正好是勢均力敵,木杆子偶有進
退,也是在方寸之間。眾人都看得呆了。洪泰嶽側歪著身子,往汽車底下望去。
許多人都學著老洪的樣子側歪著身子往汽車底下看去。我看著那些人的怪樣子,
努力想象著車底下那頭豬,那個桀驁不馴、流裡流氣的好漢。終於有人覺悟,上
前來幫王臣的忙。我對這些人產生了不屑之感。公平角力,一對一嘛,幾個人對
付一頭豬,算什麼人呢!我擔心著車下的豬隨時都會被那杆子拽出來,像從泥土
裡掩出一個巨大的蘿蔔,但隨即就聽到“喀吧”一聲脆響,只見那幾個掩著杆子
的男人往後跌倒,疊成一堆。杆子斷去一截,茬口雪白,顯然是被刁小三咬斷了。
眾人不由得喝起彩來。世間的萬物就是這樣,小壞小怪遭人厭恨,大壞大怪
被人敬仰。那刁小三的行為,雖然還算不上大壞大怪,但已經明顯地超越了小壞
小怪的程度。又有人將杆子捅了進去,但車底下傳出的“喀吧”聲嚇得那人扔掉
杆子就跑了。眾人議論紛紛,有建議用土槍打的,有建議用扎槍攮的,有建議用
烈火燒的。這些野蠻的建議都遭到了洪書記的否定。洪書記神色沉重地說:“都
是些比屎還臭的主意,我們要‘大養其豬’,不是大養死豬!”於是又有人建議
派一個膽大的女人鑽進車底去給它搔癢癢,再兇的公豬,也知道尊重女性吧?再
兇的豬,被女人一搔癢,也會野性頓消吧?主意是好主意,但派誰進去,立即就
成了問題。此時還擔任著革命委員會副主任、但其實一點權力也沒有的黃瞳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婦!誰能鑽進去把這頭野豬降服了,獎給三個勞動日的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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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泰嶽冷冷地說:“那就讓你老婆鑽進去!”吳秋香避到人後,罵黃瞳道:“你
多嘴多舌,自找難看!別說是三個勞動日的工分,就是三百個勞動日的工分,老
娘也不進去!”正為難間,只見西門金龍,從杏園盡頭那五間養豬人的宿舍兼煮
飼料的屋子裡走出來。初出門時黃家雙嬌一邊一個攙扶著他,走了幾步後,便將
二女推開。二女並肩跟隨著他,如同他的兩個美女保鏢。在他們身後,還跟隨著
身背藥箱的西門寶鳳與藍解放、白杏兒、莫言等一干人。我看到了西門金龍那張
風塵僕僕的嚴肅面孔,看到了藍解放、白杏兒等十幾個人挑著的豬飼料木桶,雖
然用杏葉堵著鼻孔我也嗅到了飼料的香氣。那是用棉子餅、紅薯幹、黑豆屑兒與
紅薯葉兒混合熬成的糊狀物。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木桶裡冒著|乳白的蒸汽,那
香味兒就隨著蒸汽擴散開來。我還看到,那幾間屋子裡,蒸汽像雲團一樣從門口
洶湧而出。這一干人,雖然七長八短,但在那個早晨卻平添了許多莊嚴色彩,仿
佛是一群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