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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水草豐美,馬羊開始誕育新的後代,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美好。狄國南北分成兩半,耶律昊那邊提防了一整個冬天,總覺得耶律衍會揮兵南下、燒殺搶掠。以前狄國都是這樣度過冬天的。
然而整個冬季過去,北邊卻毫無動靜,據細作回報,耶律衍似乎在拿更北邊的人開宰,一時之間草原上人人自危,有些膽小的已經雙手把過冬的存糧送上;而有些膽大的還是打不過耶律衍,只能效仿耶律衍的做法,搶掠更弱小的遊牧人。
草原上的逐鹿之戰,隨著糧食短缺越發激烈了。許多遊牧人不得不往北遷往西遷,西夏北臨狄國,邊境遭了點殃。閒得長毛的燕衝興致來了,帶著強兵殺了回去,擄回不少養馬人讓他們回來幫自己養馬。當然,把戰馬交給敵人去養不太明智,他們是準備養些牛馬輸回國內,用來耕地和運輸。草原人天生就是養馬人,有他們在牛馬的成活率會高很多。
由冬轉春,西夏境內——啊不,現在該稱之為西北行省,一片歡欣鼓舞。從前西夏就是一塊肉,狄國沒事啃一口,吐番沒事啃一口,它想去啃大慶一口回回本,總是咬碎了一口牙,滿嘴都是腥味兒,哪裡討得了好。
如今大慶軍隊駐紮在邊境,他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安穩!有飯有肉,有衣有田,還能公平地考取文官武官,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所有人心裡甚至有一種盲目的信心,覺得北邊那些傢伙俯首稱臣也是遲早的事。
因此在北邊的草原人打過來時,百姓人還怡然地生活在離戰場數里之近的地方。有不死心的草原人悄悄潛入襲擊他們,結果鄉勇按照保甲法迅速組織好“民兵”,毫不留情地反殺回去,甚至還從對方身上搶下了武器和衣物。
他們只是滿意目前的生活才放下弓箭和刀槍而已,又不是誰來了他們都會忘記骨子裡的兇悍血性!
別把老虎當兔子。
燕衝活動完筋骨,心情非常愉快,拿了酒去找謝暉夫婦,喝了個痛快。謝暉遙遙知道京中的情況,心中寬慰,連喝了三杯,最後被謝夫人制止才停杯和燕衝談論時局:“騰霄,你也該回去了。”
燕衝說道:“是該回去了。”趙崇昭和謝則安已經三番兩次來試探。軍權當然要抓在自己人手裡才能放心,當初趙英還在世就著意把他放到趙崇昭身邊,如今趙崇昭登基多年,正要操刀對軍隊進行改革,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燕衝。
燕衝望著窗外淒涼之中帶著些許生機的景色,笑著說:“說實話,在十年之前,我怎麼都想不到會有如今的局面。”他們的刀尖甚至沒有真正被血浸透,一切就已成定局。雖說現在總覺得有點悶,但怎麼都比不停地流血犧牲來得好。
誰都不會想到,這不可思議的好年景居然有著一個半大少年的功勞。在許多人眼裡,那個少年只是個會吃會玩、親民近民,文章寫得好、事情做得好的好官兒,除此之外的沙場烽煙、時勢變幻,似乎與他全無關聯。
燕衝忍不住說:“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們的陛下和我們的三郎,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兒。”他望向謝暉,“您和珊姨要一起回去嗎?”
謝暉說道:“我們就不回去了。”
“死而復生”本來就是偷來的新生,他們年紀漸高,經不得舟車勞頓,這草原風光他們都非常喜歡,若是可以的話,身老此處,身死此處,似乎是極好的選擇。他像是個要依賴硝煙的氣味來活著的人,要他像其他人一樣安安穩穩地在京城度日未免有些煎熬。
只是苦了妻子。
謝夫人和謝暉相視一笑。
她當然看得見謝暉眼底的愧疚,但謝暉能回來已經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事了,她不會再強求更多。這樣的日子,她也很喜歡。
在所有人幾乎都有了個圓滿的時候,草原上的落日依然蒼茫得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