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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怒了:“死小鬼,我知道我是傻是蠢,他是對我小人了些,我不該信他,但你是很聰明的,且去想想怎麼對付他,莫要等他舉江湖滅了你蚩靈教……”
我一邊說一邊撐起身子轉過臉,葉痕卻忽然撲了下來吻我,將我的話頭堵住。他望見我愣在當地,才離開嘴唇,似笑非笑地跟我說:“蠢貨,擔心我做什麼,你也擔心不過來。”
我知道我很蠢,但我不情願一個比我小五歲的小孩欺辱我。
葉痕在我的腦子裡,永遠是七年前的模樣。
所以我的腦子裡,是在白雪覆蓋的大雪峰上,葉痕腦後頂著一束牛角辮,舔舔甜餅對我說:“蠢貨。”
我的怒火從胸腔裡迸出來,歇斯底里地說:“小鬼你幹什麼罵我,我也不好受!”
葉痕撇撇嘴:“你就該罵。”
我大力伸出拳頭掄圓了砸他,他沒有阻止我,反而生生受了,白我一眼對我說:“你發脾氣的時候更蠢。”
我大吼:“小鬼你太傷人,滾出去死外邊,我不想看到你!”
葉痕說:“我死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我說:“我肚子裡有個屁!”
葉痕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我說:“我肚子裡有個屁!”
葉痕說:“我死了,你就成寡婦了。”
我詞窮,只是一邊手抖一邊叫:“你……小鬼!你……”
葉痕用細長的手掌握住我,溫柔地勸慰我:“你看你多蠢,說也說不過我,還是好好在我身邊待著罷。”
我以前偷了師父的酒去找隔壁王屠戶家的努努,說好我喝一半她喝一半,但她趁我喝了三口醉倒之後,將酒倒在她爹的壺裡藏起來,我醒來後很不服氣,便找了她理論。努努哭著跟我辯解,但是她看得話本子少,演起來就不夠真。
我嚎著嗓子跟她吵,但我在吵架上,總是勝不過別人。師父走過來拍拍我的腦袋說:“我說老王家的豬怎麼比平時鬧得歡了,原來是你。你嚎比豬嚎得都難聽,為師好好教教你。為師以為,你想講理,一定是旁人的氣勢頂在你上頭,你要是想比他更有氣勢,你就得把手掐在他的喉嚨上,這樣你講理才講得成。”
這一招很是靈驗,後來誰也不敢來找我吵架。但葉痕跟我吵的時候,我的手就是不想伸出去掐住他的喉頭,我不知道為什麼,現下想來,大概是我愛惜小孩。
我氣得腦袋都要炸了,白冰魄忽然從外面進來說:“秋姑娘,你的未來夫君天下第一劍道血滄瀾閣主,的手下在我門前要人呢,你是打算留下,還是回去?”
她的姿容和秋水一樣,遠觀著淡然平靜,靠近才能看得到水上細小的波紋。她說話雖然柔軟,但我直覺她有些討厭我。
我直覺我也有些討厭她。
我聽到她將這一長串的名字念出來,心裡便如梗刺紮了進去,疼卻拔不出來。
我想起十一歲的時候,望著他在武林大會上顛倒眾生的模樣,好像是話本子裡從天上走下來的神仙,吞雲吐霧一番就會騰空而去,留下我這凡夫俗子在地上惦念他,惦念一輩子。
我真的傻麼?我很想去問他。
我定了定神說:“我要回去。” 然後嘆了口氣對葉痕說:“小鬼,你要是再長大些,懂事些,我倒是很想和你說說心裡話,但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白冰魄正要出言反駁,葉痕跳著站起來說:“讓她去,她在這裡打擾咱們兩個,而且我罵累了,嗓子疼。”
我瞧著這小鬼交叉手臂靠在床邊,兩隻眸子朝白冰魄笑,我的心裡又是刺了一刺,抿了抿嘴唇,吞嚥了幾口唾沫。
這一天之間,好像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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