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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黃河改道,老百姓死傷無算就不說了,隨著焦家人一道殉身水底的,還有大小官員一百餘名,一夕全都身亡,在朝野間也的確激起了軒然大波。這樣的大事,總是要有一個人出來負責的。可河道提督自己都有份去吃喜酒,也早已經化作了魚肚食。現成的替罪羊死了,只好一個勁往下查,查來查去,這個人最終就著落到了當時的都御史身上。而這個人,恰好就是吳興嘉的堂叔,去世老吳閣老的親弟弟……當時焦閣老已經因為母喪丁憂在家,對朝政影響力自然減輕,又還沒混到首輔地步。雙方角力未休,硬生生拖了一年多也未有個定論,就在這一年多里,都御史本人已經因病去世,按朝廷慣例,他甚至還得了封贈……
也因為此事,連四太太都對吳家深惡痛絕。文娘一門心思羞辱吳興嘉,倒也不是她要炫耀財富,實在是為了討嫡母的好兒。這一點,蕙娘心底是明白的,就是她屢次下嘉孃的面子,其實也都是看母親的臉色做事……現在吳興嘉還要這樣說,她不勃然作色,倒像是坐實了嘉孃的話一樣:焦家別人不說,蕙娘是該感謝這一場大水的,不是這水患,也成就不了她。
吳嘉娘今日表現,的確異乎尋常,她雙手一背,沒接蕙孃的話茬,反而又笑著說,“唉,說起來,蕙姐姐,這嫁妝也不必置辦得這樣急啊,打牆動土,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是又違了您的本心嗎,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大可以慢慢地辦嘛。”
這兩句話,看似毫無關係,可蕙娘能聽不明白嗎?先提身世,再提嫁妝,這就是赤。裸。裸地嘲笑蕙娘,她就算條件再好又能如何?親事反而更難覓,三五年內恐怕都難以出嫁,自然可以從容置辦嫁妝,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鬧得滿城風雨,將來不辦婚事,反而丟人了。
看來,也就是知道了自己置辦嫁妝,肯定蕙娘是要說親出嫁,而不是在家守灶了。吳嘉娘才把這不知打了多久腹稿的話給說出來,難怪她今天氣定神閒,一點都不著急上火,原來是自以為拿準了自己的軟肋……
蕙娘瞟了嘉娘一眼,見她大眼睛一睞一睞,溫文笑意中,透了無限矜持——她心頭忽然一動,立刻就想到了母親的那幾句話。
“就告訴你知道也無妨,吳家其實也是打了進退兩便的主意,若進宮不成……”
阜陽侯夫人是權仲白的親姨母,為了權仲白,她先親自上門來拜訪四太太,後又特別帶話令她出席今日宴會,以便再次相看。她這個姨母,對權仲白一直都是很關心的。
看來,兩家保密功夫做得好,吳家手裡,還是年前的舊訊息。
她便輕輕地笑了起來,反過來揶揄吳嘉娘。“嘉妹妹也是有心人,自己嫁妝還在辦呢,怎麼就惦記起了別人的嫁妝來?”
你嫁妝來我嫁妝去的,其實並不合乎身份,吳嘉娘那幾句話,說得是很輕的。可蕙孃的聲音就大了一點,幾個早豎起耳朵的好事小姑娘立刻就找到了話縫,笑著聚到了近旁來,“什麼嫁妝不嫁妝的,是在說嘉姐姐的嫁妝?”
吳興嘉今年十六歲,在京城年紀也不算小了,可現在都還沒有說定親事……說蕙娘難嫁,還真是應了蕙娘那句話,“別人都說得,就你吳興嘉說不得。”
石翠娘人最機靈的,見吳興嘉雙頰暈紅,略帶一低頭,卻不說話。她眼珠子一轉,便笑眯眯地道,“噢,我知道啦,我說嘉姐姐今天怎麼來了——是家裡人把你說給了阜陽侯家的小公子,讓你給婆家相看來了?”
“你可別亂說。”嘉娘忙道,“這可是沒有的事!”
不過,只看她面上的紅暈,便可知道即使不是給阜陽侯家,但是來為人相看這一點,十有□沒有猜錯。幾個人一通亂猜,到最後還是何蓮娘憑藉超人的人際天賦拔得頭籌,“我知道啦,張夫人是權家兩位少爺的姨母,前頭權神醫兩任少奶奶都是她做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