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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的手臂好似要伸起,掙扎了下終是放棄。

“梨雪,等著我。”

擦身而過的瞬間,聽到一聲堅定的輕喟。

放下轎簾,我握緊姐姐的手:“今兒你怎麼獨自上街了?師姐呢?師兄呢?”

大姐垂著頭,小聲道:“他們還沒起。”

都酉時了,他們還沒起?

“昨天灩兒又逃家了,半夜裡被表哥拎了回來,自打兩人進了屋就再沒出來過。”

真是兩個冤家,我撫額嘆息:“所以你就帶著一個小丫頭出來了?”

“哎?不是你找我出來的麼?”她詫異道。

“我?”

“是啊,有個僕役打扮的人拿了你貼身的飾物來,說是今日申正約我到前門樓子見面。”她從懷裡取出那串檀木佛珠,放在我手心,“瞧瞧這是不是你的?”

“是……”我握緊佛珠,心跳慌亂。

看來這一切不是巧合啊,能拿到我貼身之物的定是府裡的人,是誰?

一抹豔色在我腦中閃現,難道是他?

兩人乘轎略有些擠,我一個不留神就撞到了腦袋。溫柔的力道輕輕揉搓,我聞著身前淡淡的馨香,低問:“姐姐與那雷厲風是如何認識的?”

撫在額間的柔荑兀地停住,只聽輕輕一嘆:“六歲那年我作為小丫頭隨頭牌姐姐出街,正巧碰到一群人在捉弄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小乞丐,當時我就央了姐姐把那孩子帶回了花樓。”

“就是雷厲風?”我試問。

“嗯。”姐姐點了點頭,“有一次我說男兒的行止應當雷厲風行,心胸應如大海般寬闊,他就給自己取了雷厲風這個名字。”櫻唇帶著笑,她似在回憶幼年時光,“我們一處吃、一塊兒玩,犯了錯每次都是他來頂罪。其實媽媽也知道我和他一塊淘氣,可偏偏就是裝作不知。一開始我只當媽媽疼我,直到九歲那年被送去跟調教嬤嬤學規矩、學琴藝,我這才明白原來媽媽是捨不得在我身上留疤啊。”

“姐。”我握緊她冰涼的手,苦澀的味道瀰漫在轎中久久不去。

“後來他也明白了,就三番五次地跟媽媽鬧,結果每次都被護院打的遍體鱗傷。一天晚上,我包了些首飾和吃食塞到他懷裡,偷偷將他放走了。”她垂下眸子,笑得很淡,“當時他說要去闖一番天地然後回來娶我,問我願不願意當他的娘子。我應了,也真傻乎乎地盼著他回來兌現諾言。可這個夢在我十五歲梳弄的那晚就碎了,他沒來。”

姐姐握緊我的手,眸光黯淡:“當時我想他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把我忘了,我哭的很傷心,比受辱的那夜還要傷心。媽媽說姑娘啊,雖說戲如人生,可人生卻不如戲啊。尤其是咱們這些入了籍的青樓女子,與其奢望男人來救,不如全靠自身。”她抬起頭,擠出一絲苦笑,“原來那天我放走雷厲風她都知道,只是瞧著不說讓我自個兒看破罷了。”

“時隔多年今天又遇到了,他一眼就認出我來。”她目光有些迷濛,“他說後來他流浪到青國東海落了匪、成了海賊,五年前殺了頭兒成了老大,可終年被官兵追堵。剛安定下來他就去荊國找我,卻聽說我從良嫁人的訊息。他抓著我問:這些年我託人給你送去的珠寶首飾你收到沒,還有那些海螺,都是我親手拾的,你可喜歡?”

姐姐抬起頭,眼角微溼:“那些首飾媽媽給了我,卻說是其他恩客賞的。而那些海螺我一直以為是柳尋鶴捎來的,因為我只記得跟他說過自己喜歡海里的東西,卻忘了九歲的時候……卻忘了九歲的時候……”她哽咽難語,“那個替我挨鞭子的男孩啊。”她揪著我的衣袖,勁越使越大,“原來一直以來是我寄錯了情,原來人生可以如戲,可是這情已經錯過了,這戲也已經散場了,追不回了怎麼辦?卿卿你說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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