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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亦感尷尬,苦笑道:“祖母這樣和人家說,叫我如何自處?”
徐太后飛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她家的女孩兒固然薄有美名,但若拿到宮裡來也算不得十分出色,只怕你還看不上呢——你不用可惜,將來替你選個頂美的王妃。”
徐皇后吐了一口氣,忙揪住這個話題,介面道:“待諸事忙過,確是該為阿楝選妃。可憐他家室空虛三四年,終是我們做長輩的未曾照顧周全。”
“阿楝的婚事也拖得太久了,”徐太后忽道,“妾室都要生下元子了,家中主母卻還沒進門,這成何體統?一樁事情沒辦好,就壓住了另一樁事情,拖來拖去樣樣都耽擱了。依我看,康王妃的人選還是要早些定下。”
兜兜轉轉的依舊催了回來,徐皇后一時無言以對,不由得望向皇帝。為康王選妃是皇帝下的命令,目的只是拖延福王的婚事。徐皇后左右選不到人,多少也是消極配合著皇帝。這時太后催到了鼻子上,皇帝卻一直不吭聲,只把桌上的蟹腳擺來擺去。
徐皇后咬了咬唇,只道:“臣妾一定儘快操辦。只是從戚里勳貴家中挑選……固有些艱難。若從京畿各縣民戶中廣選淑女,又怕擾動民怨,給皇上添麻煩。臣妾實是沒有辦法。檀兒亦是母后的親孫,他的婚事還請母后做主。”
“仙鸞啊,”徐太后笑道,“你固是菩薩心腸,生怕委屈了別人。強娶不可,選秀又不可,我替你出個主意,就從宮裡選吧。”
徐皇后微詫。
“宮人都是我家奴婢。選做王妃是莫大的恩典,由不得她們願不願意。何況其中頗有良材……”徐太后似靈光一現,忽道,“譬如琴靈憲的女兒不是在你那裡嗎?這孩子生得可人,年紀也正好,倒叫阿楝手快搶了去。你比著這樣的,再選一人。”
皇后心中不悅,卻不能露出來,轉頭瞧見皇帝穩坐泰山,不言不語,唇間竟微微有冷嘲意,她胸中怒火上揚,忍不住笑道:“陛下以為如何?”
“母后說得極是,就這麼辦吧。”皇帝飛快地應了,卻道:“我吃了螃蟹,覺得悶得很,拿些酒來。”
即刻有內官捧來熱熱的一壺太禧白,斟在金卷荷杯裡,皇帝皺著眉頭一口喝盡,把一陣寒惡略略壓了下去。
徐太后目不轉睛地看著皇帝,心中倒有些憂慮,遂將面前的一盅滾熱的薑湯指了過去。“壓一壓寒氣。你最近忙碌得很,身子也不大暢快,今日倒不該吃寒邪克胃的東西。是我疏忽了,且都撤了吧。”
“哪裡,”皇帝飲了一口熱湯,猶覺腹中陣陣寒逆,苦笑道,“兒子難得一回領母后賜宴,卻無福消受,慚愧的是兒子。”
徐太后聽到“難得”兩個字,心中不覺火氣,忽見皇帝果然面色發黃,譏諷的話溜到唇邊終究還是嚥了下去。
內侍們魚貫上前,須臾間各桌上壘成小山的彤彤蒸蟹就撤了個乾淨,又捧上菊花豆麵來請眾人淨手。楊樗正啃得十指腥香,見螃蟹走了忍不住“哎”了一聲,偏叫太后聽見了,遂道:“回頭抬一籠熱的給福王送去,小孩兒家怕是沒吃飽。”見皇后在側,又道,“給康王也送一籠,教人好生服侍著,莫要傷著他。”
徐太后實是好意,只這話在皇后聽來猶覺刺耳,才是勉強笑著謝了恩,卻聽那邊皇帝又不知動了什麼心思,說道:“今日我教淑妃帶了三哥兒出來,這時大約醒了,抱出來請母后看看吧?”
“很好。”徐太后點頭微笑,又道:“原是我這做祖母的偏心了,淑妃那裡也該送一籠螃蟹。三哥兒吃不得,教她和宮人們分了吧,迤邐甚是不易。”
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淑妃一直豎著耳朵,聽見這話連忙出來跪地謝恩,一時就見珠穠抱著裹成粽子的三哥兒出來了,徐太后將奶娃子放在膝上逗弄了一會兒,奇道:“這孩子竟是一聲也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