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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傳來野狼長長的號叫聲。
他猛地坐了起來,決定重返博浪沙,尋訪田仲的遺骨。如果找到了,就將他送到烏鷲嶺,埋葬在他母親的墓旁,以了卻一樁心願。
他站起身來,走進深深的夜色中。
一天,在走向搏浪沙的途中,張良又走過鐵匠鋪前,遠遠看見老鐵匠和他的徒弟,正在叮叮噹噹地敲打著一塊被燒紅的鐵塊。張良把一頂破斗笠拉得低低的,趁他們淬火時冒起一股白煙,將師徒倆吞沒時,匆匆走過店鋪前。
張良將目光一抬,從薄薄的升騰的水汽中,望見一次如炬的目光向他射來,與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擊的一瞬,旋即閃開。
他不敢停留,怕老鐵匠認出他就是那位鐵錐的訂製者。如今普天之下莫不知道,行刺秦始皇的兇器是一隻百多斤重的大鐵錐。如果認出了他來,豈不敗露了麼?不過,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相信這位啞巴鐵匠師傅,決非尋常之人。等風波平息之後,他一定要找個機會,悄悄來尋訪他一次。他總覺得他那如炬的目光中有著說不完道不盡的深邃話語。
張良來到陽武縣城,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來,然後再尋找機會暗中打探。
他在街上漫步,遠遠望見一面飄卷的酒旗,便信步來到酒肆中閒坐。要了一壺酒、一盤狗肉,獨飲獨酌。聽見鄰坐喝酒的人,都只談一些日常瑣事,誰也不談及官府,當然更不敢涉及朝廷,似乎在本縣地界,從未發生過行刺當今天子的轟動全國的事件。不過他知道,這僅僅是表面,性急不得,還需要慢慢察訪,稍有不慎會腦袋落地的。
一天下午,他又獨自在酒店喝酒,店裡冷冷清清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喝了一陣才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提著一個葫蘆走了進來。一看便知道他是一個終日常醉不醒的飲者,眯縫著一雙醉眼惺忪的眼睛,大眼角上掛著兩點黃白色的眼垢,臉頰鬆弛發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隻紅紅的酒糟鼻,鼻涕沾在他灰白的鬍鬚上。
他來到酒保的櫃檯前,遞上他的葫蘆,用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道:
“打酒!”
酒保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著一動不動。
“聽見了嗎?給你老爺打酒!”
“老爺,你已經三次沒有付錢了。”
“三次算得了什麼?想我祖父在世之時,你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你祖父是誰?小人不認識。”
“說出來嚇破你的狗膽,我先祖就是赫赫有名的信陵君魏公子無忌!告訴你,信陵君在世時,門客都有三千,酒用大池來裝!”
說著,他從內衣的腰帶上,解下一根絲絛,往櫃檯上一扔:
“你給我仔細瞧瞧,這條絲絛上還繡有‘信陵君’三個字,當年竊符救趙時,就是用的這條絲絛包裹的虎符。讓你瞧瞧算給了你的面子,如果你喜歡,就用它來抵酒錢吧!”
酒保不屑一顧地用兩根指頭的指尖,拈起絲絛來往老者肩上一拋:“收起你的寶貝來吧,放在這裡讓人噁心,還是回去喝你家用池子裝的美酒吧!敝店太小,侍候不了你老爺。”
“混帳東西,嚐嚐老爺寶劍的厲害!”
他習慣性的往腰間抓了一把,可是抓了個空,但依舊擺出一副握劍的架式,讓人哭笑不得。酒保笑道:
“算了吧,老爺,如今民間誰還敢私藏兵器?如果官府知道了你是魏國貴族,還不早把你老遷到京城附近去享清福去了麼?”
說到這裡,老者的臉色頓時變得灰黃,一反剛才得意忘形、趾高氣揚的神態。一下子變得噤若寒蟬,情緒沮喪,轉身往外踽踽獨去。
“老丈留步,酒保休得無禮!”
張良邊說邊離坐上前,從老者手中接過葫蘆遞給酒保:“你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