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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倆都在改變,同時也都在妥協。周宏遠學會了示弱、習慣了撒嬌,程毓則學會了抽菸喝酒,習慣了社會險惡。他們兩個都在摸索,一個學著做個合格的小孩,一個學著做個規矩的大人。
細細想來,也不過是相識了一年半,在熱騰騰的蒸汽中,在電視機裡熱熱鬧鬧的歌舞昇平裡,在窗外綻放又熄滅的煙火中,他們卻不約而同的生出幾分恍若隔世來,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但此時此刻,兩個人卻都覺得,他們彷彿已經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他們的血脈,也早已連結在一起。
程曼紅還在時,程毓總會跟她一起守到零點,後來程曼紅病逝,過年便只剩下程毓一人,了無生趣,看著萬家燈火,只襯得自己更加悽苦,還管什麼零點不零點,守歲不受歲的呢?往肚裡灌上幾瓶青啤,倒頭睡了完事兒,直到第二天天不亮,被討命的鞭炮催起來,再拿枕頭蒙著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追趕周公去了。
再後來,周宏遠來了家裡,家裡有了個孩子,身邊有了個親人,一切自然都不一樣了,哪怕程毓心裡門兒清,真論起來,周宏遠跟他算不上哪門子親人,可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
若是連念想都沒了,程毓的人生,未免就太過可悲。
吃過年夜飯後,兩個人說說笑笑守了歲,最後在倒數聲中,一起拿了掛一千響的鞭炮到樓下放。
樓下早已是「噼裡啪啦」響成一片,此起彼伏,一會兒都不停歇;更別說一個又一個飛上天的禮花,綻放地短暫而又絢爛。空氣中瀰漫著揮之不去的硝煙味道,聞到鼻子裡,一股股的噁心往上翻湧,再往外走兩步,連眼睛都燻得生疼。程毓使勁眨了兩下眼,才勉強能看清,他迅速將鞭炮放好,拿火機點了引線,隨後,拽著身邊的周宏遠縮回樓道里去。
叔侄倆注視著慢慢變短四處飛炸的鞭炮,雙手則緊緊捂著耳朵,一掛鞭炮響盡,兩個人相視一笑,回房間去了。
晚上一直有鞭炮和禮花的聲響,兩個人都沒太睡著,直到三四點鐘,睏意才慢慢變濃,無奈初一的鞭炮又響得早,剛剛睡著,則又被驚醒。
兩個人拉著被子蒙上頭,在第一百次入睡失敗後,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
隆冬之際,起床著實費勁,兩個人磨磨蹭蹭大半天,才終於穿戴好,洗漱後,簡單塞了幾個昨晚剩下的餃子,一起去了大悲寺。
大悲寺的前身是片荒廢的寺廟群,後來不幸塌陷,直到民國時期,復又修復起來。在j城,大悲寺算不上香火旺盛的寺廟,卻因著人少,平添幽靜,是以程曼紅生前最愛來這裡,開心了拜拜,不開心了還要拜拜。
程毓是個徹底的無神論,凡事將因由法則,何必苦問鬼神,他雖不信這些,卻奈何要做孝子,常常陪母親過來走動。如今母親不在了,心裡倍覺掛念,竟動了來寺廟看看的主意。
得益於大悲寺遊人少,這些年發展緩滯,一直沒怎麼商業化,就連大門,都是個臨時搭建的,看上去略顯得滑稽,只不過佛門重地,程毓倒不好真得嗤笑出來。
寺內只有幾間禪房,最中間的位置,是個菩薩的塑像,程毓認不出是哪位菩薩,周宏遠就更是無從得知。塑像的一旁支了張桌子,桌前坐了個男人,穿著袈裟,架著眼鏡,有模有樣的臨著經書,卻沒剃光頭,男人手中攥了把香,遊客來了,就給上三根,不必買,香火錢也隨意捐,並不強求。
來這裡上香的,多是老弱病殘和家庭婦女,臉上都掛著苦大仇深,總要跪在蒲團前,跟菩薩說上好一陣子話才了事,然後扭扭捏捏的,從兜裡掏出個一塊五塊,塞進功德箱裡。
程毓沒打算上香,更沒打算跪拜,他站在菩薩前看了許久,久到那「假和尚」
都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說,「那個,你要不上兩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