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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毓尷尬無比,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周圍鄰居的目光幾乎要將他穿透,讓他無地自容。他離開周鎮太久,早忘了紮根於自己這一家人的特殊『風情』。
李艷華白了他一眼,緊接著對矮胖大哥說,「瞧見沒,人家不領你情!」
那矮胖大哥伸手抓住程毓的胳膊,說,「小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鄰居魏申啊!」
程毓細細地看了幾眼,才透過這緊湊的五官和黝黑的面板,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一張熟悉的臉,連忙說,「原來是魏哥啊。」
李艷華又是冷笑,「你哥屍骨未寒還在停屍房裡呆著呢,你倒叫起旁人哥哥了。」
程毓被搶白的臉色一紅,垂下頭去,再多的氣惱,都在李艷華的尖酸言語中化為烏有,最後徒剩一股子茫然留在心間,當初自己與母親落荒而逃,到底是誰的過錯?
一番折騰後,四鄰和半生不熟的親戚都相繼離開了,李艷華也將周宏遠拽進屋裡去。家是肯定不能住的,程毓走出院子,正愁沒地方去呢,卻看到魏申在門口等著他。
魏申看到他出來,連忙拉住他,說,「走,跟我去家裡吃飯吧。」
程毓定神看了他幾眼,說,「太麻煩你了……」
魏申憨厚一笑,說,「嗨,有啥麻煩的,你一走這麼多年,我娘和我,都掛念著你呢。」
魏申家與程毓家相似,都是靠門面房開小店為生,只不過魏申一家勤勞節儉,日子過得富裕,家裡竟鋪了地板磚還安了空調,不像是鎮子上的樓房,倒像是城裡的別墅。
魏申的娘看上去六七十了,頭髮白了大半,卻手腳麻利,一見了程毓就不鬆手,程毓離開周鎮時,年紀尚小,雖對魏申的娘沒什麼印象,此時『久別重逢』,卻也有幾分感動在心頭,更何況這大娘又這般的對自己牽腸掛肚。
魏申的娘做了一輩子的飯,手藝了得,雖都是家常便飯,卻是色香味俱全,程毓活得糙,家務料理地稀疏平常,做菜水平更是低到吐魯番盆地去了,自從程曼紅死後,便再沒嘗過這樣的美味,想到死去的母親和如今剛剛去世的哥哥,喉嚨一哽,心中再難平靜。
魏申和魏大娘見他心情沉重,便不再言語,吃完飯,便各自休息下了。
程毓躺在房間裡,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蟲叫,一夜未眠。
太陽剛出來,程毓便迎著雞叫去找鎮上的at機,把僅剩的積蓄取出來後,回到了自個兒曾經的家裡。
白事知賓已經到了,院子裡立起了莊嚴肅穆的靈堂,靈堂的正面是花牌,花牌上是寥寥草草的幾朵全花,上面紮了幾朵乾癟的黃花。花牌的正前方是靈桌,安安穩穩地擺著周雲偉的黑框遺像。靈桌前是八字排開的花圈,不知是哪位主事佈置的。
程毓心裡覺得有幾分可笑。周雲偉一輩子過得最不正經,死了卻被方方正正地掛在人前,怎麼看怎麼覺得諷刺。
知賓招呼程毓換了身衣服,掀了簾子,一同鑽進靈堂裡,施了一禮。李艷華穿著白衣,難得沒有出聲搶白他。周宏遠則安靜的跪在靈堂裡,朝賓客還禮,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樣。
稍晚,管財務的主事支起了帳桌子,程毓第一個上禮,將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後面的姑表親屬隨後。
當初程曼紅去世,一切喪禮從簡,此時來了周鎮,則是反覆冗長。弔唁的鄰裡遠親,還禮的小輩,尖銳的女聲哭喊……
好不容易挨過了出殯,到了中午,承包白事的飯館帶著桌椅,在本就不寬敞的院子裡支起酒席,服務員端著盤子,挨個兒桌的上菜,一路的菜湯汁水稀稀拉拉地倒了一地。
程毓所在的那桌,除了李艷華母子二人,都是些十幾年未曾見過的姑表親,本就不熟悉,後來聽聞程曼紅母子在省城安了家,更是一股股地泛酸水,一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