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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芹老宅附近的泡子河正是遙遙相對,這地方,直到清末,景物還很可觀,所謂&ot;平流十頃,地疑興慶之宮;高柳數章,人誤曲江之苑;當夕陽銜堞,水影涵樓〔按指城牆的角樓〕,上下都作胭脂色:尤令過者留連不能去。&ot;(註:震釣《天咫偶聞》卷二。)在太平湖的邊側,就是敦敏所住的槐園。雪芹是來訪敦敏,就住在槐園的(註:槐園遺址,疑心即是後來醇親王府以北的一個花園,今為中學校址,本有巨大老槐,已砍伐,有遊廊、水榭遺址,但水亦填平,水榭已成了一般房屋。)。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四季裡最美的時節,天氣經常是特別平靜,白雲碧空,明風淨日,樹木格外整齊青翠,秋花也格外美麗多姿,有時簡直比春天的景色還要&ot;明媚&ot;得多,--至於&ot;悲哉秋之為氣也,草木搖落而變衰&ot;的境界況味,那實際是入冬(註:這在較南的地方還要晚,李恩綬於鎮江作文,雲:小雪前二日,落葉如雨&ot;(蒙古女史巴哩克·杏芬《京師地名對》序言)。鎮江位於長江南岸。可供參證。)以後的事情。但是霜降節之後立冬節之前,總要變一次天,淒風苦雨,草木變色,才開始有了&ot;搖落&ot;氣象:俗語叫做&ot;鬧立冬天氣&ot;。雪芹這次進城,正趕在這個節氣上。 可能是由於心中有事,雪芹在客中睡不甚好,這天絕早就再躺不住了,自己起來徘徊;可是主人家這時上下都還在夢鄉,園宅裡面,一片沉寂。偏偏那天氣是變了,從夜裡就下起淋涔的冷雨來,加以氣淒風緊,滿園中的榆柳被雨一打,著風一吹,倉皇飛舞,搖落頓至。心裡有事的人,對著這番景象,況味著實難言,越能勾起萬端的思緒來。雪芹進城之時,必是正覺得天氣特別晴暖(這其實是要鬧天前夕的預兆),沒有防備這一著,身上的衣裳很單薄,此時便覺朝寒透骨。更加起得太早,肚裡無食。嗜酒如命的曹雪芹這時什麼都不想要,只想一斤熱酒,--有了它,驅寒搪餓,解悶消愁,萬事都覺&ot;好辦&ot;了。可是主人未起,童僕尚眠,一點方法也無有。 正在難解之際,忽然有人披衣戴笠而至,--全出意外,不想是敦誠來了! 敦誠大概也是自己在這個天氣裡難以排遣,就凌晨冒雨來找他的哥哥敦敏的。他萬不料雪芹會在這裡。雪芹也絕想不到敦誠竟在此刻此境中出現。兩人都驚喜稱異不置。 當然,他們用不了幾句話,就互相傳達了心意,會心一笑,就不打算打攪主人,逕往附近的一個小酒店去買酒自飲。 雪芹由十分的難遣,得此快遇,一變而為萬分的高興。幾杯落肚,精神益發。他的高談放論,跅弛不羈,到哪裡也不改其度。正如敦誠所說,他們是&ot;出必醉,醉則縱談&ot;,有時轟飲,竟至&ot;叫囂之聲,鄰人為之失色&ot;。在今天的這種的場合下,他們這兩位喝酒的行家已經不遑對小店的酒質再作苛求,而只是&ot;且酤滿眼作軟飽,誰暇齊鬲分低昂&ot;(註:按齊即臍、鬲即膈,謂好酒達臍,劣酒只及膈也。)了,這一層,也成了他們快談中的笑料。 給今天這場意味特別的邂逅相逢增加了戲劇性的趣味的,還有一點,就是他們倆都沒帶著錢。雪芹這次來,十分可能就是因&ot;家中冬事未辦&ot;,為生計而進城來想辦法的,身上不會有閒錢可帶,而敦誠絕早出門往&ot;自己家&ot;來,也絕不料會有用錢的去處,因而也是囊中空空。到這時,沒有付酒帳的,敦誠就把隨身的一把佩刀解下來向酒店作質押(註:當時滿洲人隨身帶有佩刀。參看康熙&ot;刀不離身,乃滿洲故俗&ot;語。)。他二人對這件事,自然又有無窮的諧笑妙語,--當然也隨帶著一些感慨。於是敦誠說了一席話,意思是:這刀雖明似秋霜,可是把它變賣了既買不了一頭牛(可以耕殖),拿它去臨陣殺&ot;賊&ot;,又沒有咱們這種人的份兒(當時正是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