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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璋揉揉他的眉心，想起之前他總愛繞著自己撒嬌，像個好奇寶寶，什麼都愛問為什麼，那麼活潑精靈，充滿求知慾和生命力，恨不得將之前纏綿病榻的十來年光陰都補回來。
怎麼現在卻蔫蔫地，猶如一朵脫了水的白蓮花，頹喪地伏在枕上。
一定發生了什麼。
周子璋皺著眉頭，想了想，自己掏出手機，打了黎珂的電話，還是關機。
這小子，關鍵時候掉鏈子，還說自己成熟了，簡直就是個只會慪氣的小毛孩。
周子璋放下電話，正看到霍斯予拿了收據單快步走進來。
他腿腳不便，這跑上跑下的繳費辦手續，幸好有霍斯予跟了來。
這也算一種幸好吧。
周子璋看他滿頭大汗，口氣便緩和了些，說：&ldo;謝啦，坐下歇會吧。&rdo;
&ldo;謝個屁，這不是應該的嗎？我不跑，難道你跑啊？&rdo;霍斯予笑呵呵地拿手背擦擦汗，籲出口氣說：&ldo;操，我還不知道原來老百姓住個院這麼麻煩，一道道關卡跟過關斬將似的，你瞧瞧，也就刷卡的時候快點。&rdo;他把單子並銀行卡遞給周子璋，說：&ldo;給你，花了好幾千了，你可別當好人，回頭見人弟弟管他把先墊的錢要回來啊。&rdo;
周子璋接過單據看了看，不由微微一笑，說：&ldo;怎麼反倒是你在心疼錢。&rdo;
&ldo;我既心疼錢，也心疼你。&rdo;霍斯予搖搖頭，說：&ldo;就你那點薪水，撐死了也就小兩千，這一劃倒輕巧了，幾個月白幹了。&rdo;
&ldo;我，以前工作還有點存款，&rdo;周子璋看向黎簫，目光柔和，輕聲說：&ldo;再說了，我當初住院的錢可比這多多了，人家黎珂可沒跟我計較過。&rdo;
霍斯予沉默了，低頭看他褲管那還濕著，遞過來一個塑膠袋，低聲說：&ldo;給你，先墊著膝蓋，不然冷。&rdo;
周子璋接過來解開一看，居然是兩條柔軟的毛巾。
他詫異不語，卻聽見霍斯予有些吶吶地說：&ldo;夜市上買的，十塊錢三條，我這輩子沒買過這麼便宜的毛巾，想到都想誇自個，這日子過得，多精打細算，是吧？你就當賞個臉，先用下，全新的，我沒用過……&rdo;
周子璋看著他默不作聲，霍斯予不由有點赧顏，沒話找話說：&ldo;那個，你要實在不想用，也別給我丟回來，雖說不值兩個錢，可到底是我親手挑的，專門挑的倆小熊，你瞧見沒，胖乎乎的多喜慶……&rdo;
這樣的霍斯予真是前所未見，你能輕易看到他嘮嘮叨叨的話下掩飾不住的緊張，但是緊張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身上？周子璋可記得很清楚，當初他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房契遞過來的時候跟遞張廢紙似的，多看一眼都懶得。現在卻為了兩條毛巾在那期期艾艾，前言不搭後語。
他心裡驟然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不是感動，不是歡喜，但也絕對不是厭惡，甚至還帶了點好笑和感慨，歲月如梭，曾幾何時，那跋扈囂張的混蛋，居然也有這麼一面？是啊，人字拖都穿上了，寸頭都剃上了，他現在從頭到腳，整套行頭加起來不到一百塊，拿著張小兩千的收據真實地心疼抱怨。
居然，也有這麼招人待見的時候。
&ldo;算了算了，還我吧，這東西確實送不出手，你見怪也是應當。&rdo;霍斯予強笑著，想把手縮回來，說：&ldo;那個，你要不把褲管捲起來，涼颼颼的貼著多難受。&rdo;
周子璋輕輕籲出一口氣，把那兩條毛巾拿出來，一條遞給霍斯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