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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後一段自動扶梯,洋平又跑了下去。鈴聲雖然響了,但幸運的是電車還沒有開。洋平回頭一看,發現愛子也拼命地跟了上來。洋平衝進電車,然後將半個身子探出門去,朝愛子招了招手,「快!」愛子衝進來抱住父親,說道:「瞧,趕上啦!」
愛子跳上車之後,車門馬上就關上了。洋平將手伸進褲兜裡拿車票,準備看一下座位號。手心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汗涔涔的。手掌貼住褲子口袋的內側,取不出車票。因此,腋下出了更多汗。在一旁調整呼吸的愛子也是一樣,她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被汗水打濕的劉海貼在前額上。
「愛子,二號車廂。」
洋平終於從褲兜裡取出車票,說道。
「買了指定席啊。」
「對啊,所以才這麼著急趕車嘛。」
洋平想讓愛子走在自己前面,推了一下愛子,發現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身體的火熱與汗水涼涼的感觸同時傳遞到洋平的掌心。
途中的自由席車廂尚有很多空座,終於到達的指定席車廂裡也只有四五名乘客。
「愛子,這裡。」
洋平在車廂的中間位置停了下來,叫住還要往前走的女兒。
所有的座位都朝向電車行進的方向,但不知為何,只有洋平父女的座位轉了過來,變成了一個四人座。洋平想要將座位轉回去。「算了,這樣可以把腿伸開。」愛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喘了一口氣,說道:「哎,好累呀。」
於是,洋平也在窗邊的位置與愛子面對面坐了下來。電車仍在昏暗的地下行駛,渾身是汗的這對父女,在螢光燈的照耀下,身影映在玻璃窗上。
「爸爸,晚上吃什麼呀?」
愛子脫掉鞋子,一邊揉著小腿肚子一邊說道。
「要不從『勝魚』叫點壽司吧?」洋平也脫掉鞋子,把腿搭在對面的座位上。愛子馬上哼哧了一下鼻子,皺起眉頭,「爸爸,你的腳太臭啦。」
汗流浹背地在東京的大街上走了半天。腳趾被襪子捂得熱氣蒸騰,癢得難受。正在這時,電車開到了地面上。夕陽忽然照了進來,車廂內被染成了橘色。洋平扭頭朝窗外看去。人造陸地上有很多工廠,前方可以看到東京灣。大概因為光線的問題,漆黑的大海上白浪翻湧,就像水墨畫一般。
這裡和老家濱崎的大海完全不同。洋平出生成長的那個港口小城面朝宏大的太平洋,雖然有時也會波濤洶湧,卻不像眼前的東京灣這樣可怕,這樣讓人感到無力。
洋平的視線從白浪翻騰的黑色大海轉向車廂內。背對著電車行駛的方向憑靠在窗稜上的愛子看著漸行漸遠的東京,似乎有些傷感。
洋平想要跟女兒說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也看到了女兒眼中的風景。
這次,愛子突然離家出走是在四個月前。那天正巧是附近一所體育大學的開學典禮。每年,這所大學都舉行盛大的開學典禮,在校生為歡迎新生而製作的神輿在大街上行進。
那天,愛子像平常一樣,在早市為三崎丸的店鋪幫完工,之後就突然不見了。洋平見愛子到了晚上還不回來,開始擔心起來,打電話給在三崎丸店裡的船長太太。船長太太說:「平常那個點就回去了。」洋平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趕緊打電話給愛子的堂姐明日香,結果對方說:「我今天沒看見她,她也沒跟我聯絡過。」然後,感到擔心的明日香馬上聯絡了一個在濱崎站工作的朋友,十分鐘後又打來電話,告訴洋平:「叔叔,她大概中午的時候坐電車離開了。」
外房線在濱崎站之後只有一個安房鴨川站。愛子去安房鴨川的話,總是開車去。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坐著上行的電車去了東京。
愛子失蹤了四個月,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