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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理不還是您告訴我的嗎?」簡珩垂睫,唇角弧度譏誚,低聲道,「一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還不如個瘋子。」
「簡珩,你是不是忘了?」簡澤恩收回手,問他,「我沒死成,手裡那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就還不是你的。你以為你之前,背地裡搞的那些小動作,就可以完全架空我?」
簡珩嘲諷似的笑起來,看著簡澤恩,「那您倒是應該慶幸,這突然來的一場病救了你。」
簡澤恩笑意收攏。
突發腦溢血,撿回一條命,半邊的胳膊和腿,倒像個廢人似的,不得動彈。
「不然我還真想看看,像您這樣的人,清醒地看著自己最在乎的東西,被人從手心裡一點一點摳走,又無能為力的樣子,會有多瘋癲可笑。」簡珩緩聲告訴他。此刻的笑容,溫和又無害,彷彿同那個叫晏懷的簡瑜如出一轍。
老人病態的臉上有雙渾濁的眼,像瞳仁裡的黑因為年久,暈到了眼白裡。此刻,那雙渾濁的眼睛卻透著神色莫辨的精光,笑著咬牙贊他,「很好,獵犬也會咬主人了。」
簡珩聞言,只扯了扯唇角。像是對簡澤恩用任何非人的詞來形容他都無所謂。
「阿懷,給你哥搬張椅子,」簡澤恩不再理會簡珩,偏頭笑著叫晏懷,像個再和藹不過的老人,「你們好久沒見了吧?坐下聊聊。」
「簡瑜,你回來做什麼?」像是隻要沒看見簡瑜站在洛橙身邊,他就無所謂一樣,簡珩看著他那張已經褪了淤青的臉,淡聲問。
「哥,」簡瑜笑了笑,叫了他一聲,又耐心替他糾正道,「你還是不要叫我簡瑜了。我現在,跟我母親姓,叫晏懷。」
「畢竟——」晏懷說,「簡家只需要一個繼承人。」
不被承認的那個,連姓氏都不配擁有呢。
簡珩漠然地看著他,似乎對他叫什麼並不感興趣,只淡聲提醒他,「離她遠點。」
「你怎麼……」像是不用簡珩指名道姓,也默契地知道他說的是誰,晏懷只把唇角的笑意扯出更機械的弧度,然後緩聲問他,「總是喜歡為了那些不愛你的人,考慮那麼多?」
脖頸驟然抵上鉗制和壓痛的時候,晏懷像是並不意外,連聲悶吭都沒有,任由簡珩掐著他的喉骨,把他抵在療養院裡乾淨的白牆上。
指節一寸一寸地收攏,骨骼的輕磨聲,不知道是指節的響動,還是喉骨被擠壓。
病房裡的四個男人,無一不像個旁觀者。如果沒有簡澤恩背後床品布料的輕娑聲,簡知瑾手裡刀刃劃開果皮的摩擦聲,空氣彷彿停止凝滯。
倆兄弟或許都隨了母親,長得並不相像。只有在此刻詭異安靜的病房裡,還能扯出相似笑意的那一點共通,顯得有些像一家人。
直到肺腔裡氧氣滯空,終於讓晏懷有了一絲恐慌。機體自我保護的求生本能,終究比後天訓練的剋制來得強烈,指節下意識地搭上簡珩的手腕,無力地掰扯。
「阿珩,」像是才發現病房裡還有這個人,簡知瑾突然出聲,低聲問他,「你現在,和洛小姐住在一起?」
虎口和晏懷的喉骨之間,終於因為這句話有了些縫隙。凝滯的空氣被嗆咳聲打破。
「阿瑜你看,」簡澤恩笑得溫和又慈愛,彷彿在同一個隔代的小輩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對著晏懷說,「你還是不如他。」
靠坐在牆邊的晏懷並沒有抬頭回應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簡澤恩這句話。
「爸,你看,」簡珩看向剛剛出聲的簡知瑾,這位在他的人生裡,彷彿隱形的父親,笑說,「和你們在一起待久了,我也越來越像簡家人了。」
散漫淡漠的話音和笑意,混著簡瑜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嗆咳,在凌晨寂靜偌大的病房裡盪出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