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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玄都臉色煞白地看著宋無黯轉過頭似笑非笑,他看見他嘴唇開闔,語氣輕巧:「這些日子,我騙你的,呆子。」
第四十一章 多情薄情
中庭月色如霜冰涼冷冽,呂玄都只覺得自己一顆心直直地墜進了冰窟中,這感覺一如當年,他恍惚之間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的弒師之夜。
那一年,銀蟾吐出玉宵寒,薄霧般的月色斜斜地照著千霜樓,穿過薄如蟬翼的綠窗紗灑落一地清涼。十八歲的呂玄都手持玉尺銀鏈一步一步殺入了千霜樓最高層時,看見的便是他師父晏紫淮一身鵝黃衣衫安靜地坐在朦朦朧朧的淺綠幽光下。
晏紫淮生得極美極冷,如一樹梨花飄零零搖落滿地玉雨金葉,眉修長娟秀,眼清輝靈動,指溫潤柔軟,無一處不完美,論及容貌,猶勝呂玄都三分。他看著呂玄都渾身浴血的模樣,清淺淺地笑了起來,似是欣慰似是感慨道:「這些年,你做得很好。師父一直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呂玄都看著他的眼睛,又一次發現他雖然看著他,眼神卻很空渺,眼瞳中分明有他,可眼裡卻沒有他。玉尺與銀鏈握在手中,既冰涼又堅硬,觸覺分明地硌在手心,讓他不得不清醒。他神色中浮現出一種近乎痛苦的迷茫來,粘稠的血液順著他高束的發尾滑落在他衣襟上,點點如桃花。
「晏拂!」劇烈的痛楚噎在他的喉口心頭,這個名字讓他幾乎泣血,呂玄都神色麻木地看著晏紫淮,千言萬語,百般盤旋,最後只化作無比複雜的兩個字:「師父……」
他的劍安靜地蟄伏在他膝頭,晏紫淮低頭撫過雙劍,動作中帶著某種力道,像手指穿梭過猛獸的鬃毛,恪制但不輕柔,絲毫沒有火燒眉毛的急躁。
與晏紫淮的穩坐釣魚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呂玄都的狼狽不堪。他身上受創數十處,衣衫破敗,束髮凌亂,血液順著衣擺滴落在地上,匯聚成淺淺的一汪。呂玄都擦乾唇邊的血液,走到他慣常待著的位置,跪坐在晏紫淮身側,他紅著眼眶伸手去牽晏紫淮的衣緣。
短劍鶴唳乍然而起斬斷了衣擺,也刮下了他指尖的血肉,冰冷的劍身貼著他的鮮血淋漓的手指低聲嗡鳴,淚水終是滴落在地。
「師父,徒兒知錯了、徒兒認錯,徒兒若是哪裡做得不好,只要師父說,徒兒一定會改。求師父別這樣對徒兒……」
晏紫淮頗為憐惜地撫過他的頭頂,動作輕緩地替他將凌亂的鬢髮別在耳後:「苦肉計。阿隱啊,你明知結果,又何必試探呢?弄了這一身傷,痛嗎?」
「師父……」
「阿隱,你記著,苦肉計只有在對方在意的時候才有用,否則只是自苦罷了。」 晏紫淮的手指驟然收緊,拽著他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來:「阿隱,你父母的案子,你查出兇手了嗎?」
呂玄都順著他的動作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隔著眼眸中一層水霧,眼前的人越發迷離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他啞著嗓子道:「查出了……」
「是誰?」
「是、是——」呂玄都避開了他的目光,幾乎絕望:「您。」
晏紫淮鬆了手指,頗為感慨道:「你果然做得很好。」他伸手拔出插地上的鶴唳,吹落了劍刃上沾著的血花:「既然如此,為何還不動手?」
呂玄都看著地上那道深刻的染血的劍痕,被割開的指尖很疼,若說是十指連心,大概他的心痛便不是那麼難以解釋了。
「……為什麼?」
呂玄都心中有太多疑問。
為什麼要殺自己父母?為什麼在殺死自己的父母之後,又有收養自己,悉心教導?為什麼要引導自己查出案子的真相?為什麼要在千霜樓為自己設下埋伏?為什麼——非要逼自己殺他?
「殺手不需要問太多問題。」晏紫淮手持鶴唳,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