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鴻一瞥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她卻也非全然無知的。
前年春,爹往南方視察慕家在當地的養蠶戶,打算早一步估量下半年收絲的貨量和價錢,瀏陽的布行暫由她和幾名老管事打理。
她那日上布行盤點,午膳時候仍未休息,獨自一個逗留在偌大的貨倉裡,溫朗天光徐徐由高窗上灑進,周遭飄著細小浮塵,她先是捕捉到極低的呻吟聲,斷斷續續的,像是肉體疼痛著,卻又費勁兒壓抑住。
她悄悄地循聲而去,瞧見就在牆角、被成批蜀錦圈圍出的一個小小所在,男人和姑娘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塊兒,他壓在她柔軟的身段上,她雪白的腿大膽地圈住他的腰,他伏在她腿間著魔般撞擊,粗嗄的低吼聲中混著女兒家的嬌喘……
那是慕家布行的夥計和丫頭,大著膽子在貨倉裡幹起苟且之事,她身為主子既已發現,實該出聲制止,但在那當下,她又如何說得出口?
那便是老嬤嬤和大娘們說得曖曖昧昧、在洞房花燭夜時必會發生的事嗎?
倘若必要發生,那麼,她的洞房花燭夜算是極不尋常,相敬如賓且相安無事得很哪!
“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那晚,他揭了她的紅頭帕,互見過禮後,他便離去。
她怔怔地傻在原處,瞅著滿室喜紅和滿桌碟碗,好半晌,扯不緊腦中一根思弦,待她提起力氣打算到外頭瞧瞧,他卻推門進來,兩手各提著一大桶熱水,白茫的熱氣直冒,他把兩桶水全倒進屏風後的檜木浴盆裡。
“很燙,別碰,我再去井邊打些水上來,一會兒就能沐浴身子。”他叮嚀著,丟下話,人又跑得不見蹤影。
“這……”這回,她追到門邊,原要喚出唇的名字陡地羞澀而止。
不一會兒,男人再次提水返回,將浴盆裡的水加至七、八分滿。
慕娉婷想象不到他會為她做這樣的事,他提來茶壺為她解喉燥,如今又提水供她沐浴。在“雲來客棧”初見他身影時,當時的他全然強勢,手段利落得近乎冷酷,須臾間便把一千惡人打倒在地。
他不像會伺候妻子的丈夫,但他確實做了,只差沒動手解她衣衫、替她擦背。
那晚,她沭浴過後,他就著浴盆中的水潔身,聽著傳出的水流聲音,她腦海裡不住想象著屏風後的畫面。
心跳促急得如飛奔百里,她脫下繡鞋上榻,弓腳而坐,下巴都快頂到雙膝,藕臂環抱住自個兒,不想發顫,卻又剋制不住。
彷彿過了許久、許久,一道高大的黑影無聲無息地來到榻邊,籠罩著她。
她強迫自己抬頭,看見他好深的眼睛,她勉強想擠出笑來,他卻先給她一抹徐緩的笑,語氣亦徐緩。
“折騰了一天,你肯定累極,好好休息。”
他旋身離開。
這一夜,她傻愣了好幾回,與尋常幫著爹打理慕家家業的慕大小姐相較,簡直判若兩人,差上十萬八千里。
直到前頭與內房相連的小廳裡傳出聲響,她才猛地回過神,連忙下榻衝出去瞧。
這一看,她又怔了,她的新婚夫婿並未離去,而是選在小廳邊角的雕花檀木長椅上躺將下來,因身形高大,還拉來一張太師椅並在長椅下端,好讓他跨腳。
他面壁睡下,像是累了,不一會兒便響起細沉的鼾聲。
他沒像老嬤嬤和大娘們所說的那樣,猴急又粗魯地撲來,脫光她的衣裙,一樹梨花壓海棠。
洞房花燭夜,她懷著問不出口的疑惑,獨臥在自個兒一針一線繡出的鴛鴦錦上,思緒如在織布機上往來不停的梭子,想著爹和駿弟、想著這樁急成的婚事、想著拜堂成親時,扶住她的男人的手、想著他飲酒泛紅的臉龐、想著他喂她喜果,與她飲交杯酒時溫朗的笑意、想著他揭她喜帕後的那雙深邃眼瞳,以及那聲“娘子,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