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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沒有一次聽得清楚；夢裡，他不住地告訴自己，要聽清，要記得。然而夢醒之時，卻仍然心事成空。
近侍太監吳良輔已經催促了幾次，恭請皇上就寢，但是順治仍是擺一擺手，不加理睬。今天，他在朝堂上的煩惱比往常更多，壓力比往常更重，所以，他今夜要讀的詩書也會比往常更多，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ot;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ot;
福臨長長嘆息。卻聽到門外有人嬌笑：&ot;什麼相思？什麼閒愁？皇帝哥哥，你還在為睿親王叔的摺子犯愁麼？&ot;
&ot;建寧，你又偷跑出來了？&ot;福臨又驚又喜，忙招呼妹妹上炕來，將錦被裹住她的腳，將自己用的雄黃暖手塞在她手中，又命吳良輔在香爐內焚起闢寒香丹，頓時滿屋裡暖洋洋地熱氣四溢。建寧經這熱氣一激，忍不住&ot;啊啾&ot;一聲打了個噴嚏。
福臨半真半假地教訓：&ot;慈寧宮離這裡不近，這麼冷的天，又這麼晚了，你還到處『亂』跑。要是被皇額娘知道，一定會罵你的。&ot;
&ot;太后娘娘才不會罵我，最多說聲下次別這樣兒了。&ot;建寧笑嘻嘻地說，&ot;九哥，你只愛看這些漢人的書，不怕大臣們又說你推崇漢學嗎？&ot;
福臨正『色』說：&ot;我正要同你說，你也不小了，可是總不愛念書。其實你要肯用心去讀，就會發現漢人詩詞裡的好處，真是妙趣橫生呢。皇額孃的學問最好的，如果你肯學，她一定會教你的。&ot;
建寧搖搖頭，有些冷清地說：&ot;太后娘娘每天很忙的，滿屋裡都是史書醫書，她自己用功都用不過來，還要和睿親王叔討論國家大事，哪會有時間理我呢。&ot;
提到皇叔父多爾袞，福臨的臉『色』又沉下來，心中暗暗不悅。建寧不察覺，翻開福臨正看的《漱玉詞》說：&ot;九哥，你既然說詩詞有那麼多好處，你便講給我聽聽好不好？&ot;
福臨不忍拂其意，笑著說：&ot;好啊，比如這位南宋第一女詞人李清照……&ot;建寧訝異：&ot;是個女子麼？&ot;福臨道：&ot;是呀。她雖然是個女子，可是學問比所有男人都好，胸中有大志向，詞裡有大意趣，或纏綿細緻，或縱橫捭闔，殊不與人同。今天先不與你講她的詞，倒先說她一首詩，極短，只有二十個字，很好記的。&ot;因朗聲念道：
&ot;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ot;
建寧隨著念誦多次，雖不解其意，卻也覺得朗朗上口，韻致盎然，低下頭默默背誦。
福臨又細細講解說：&ot;李清照以詞見長，詩作極少而有詞意。比如這首五言絕句《垓下曲》，慷慨激昂，襟懷瀟灑，一掃小兒女情致，用楚霸王自刎烏江的典故抒發壯志情懷，堪為天下英雄寫照。&ot;說到這裡，又勾起愁思來，嘆息說，&ot;我從前見過一個漢人小姑娘，學問也很好的，她明知道我是滿清貴族，可是絲毫不為所懼。如果她長大了，寫的詩詞，也一定會有李清照的氣勢。&ot;
建寧從前原聽過福臨的這段奇遇，笑道：&ot;那個神秘漢人小姑娘嗎？我今天倒也見著了一個，就在咱們宮裡，才只有三四歲大。&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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