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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蔻雖然並不曾有過羈絆那樣深厚的「師父」,但於她而言,裴真意的存在卻並不會比紅塵中任何一束開蒙啟智的光要弱。
這束光她願依偎著,直到一切都失色。但在此之前,她不會讓它為任何旁物所遮蔽。
沉蔻微微垂下眼睫,眼底裡泛起意味不明卻又強烈的潮湧,輕輕覆住了身邊裴真意的手背,語調雖柔嫵如往常,卻又帶了些從未有過的陰狠。
「我去找她。」
說著,沉蔻扣著桌沿的指尖劃下深深幾道刻痕,旋即鬆開,倏地從桌邊站了起來。
裴真意並未能看到那一刻她眼底的決意,聞言只是心下閃過了一絲清明的光。
她抬起頭來反握住沉蔻的手,語調裡的彷徨與懼怕盡數褪去,轉而攀染上了無畏與篤定。
「是。我去找她問清楚。」
說著,她勾起食指抹淨了自己眼底的些微淚痕,扣上那錦盒便牽著沉蔻推門而出。
沉蔻被她這樣忽然一拉,神色微微愣了愣,原本面色上的陰戾居然一時也消散了大半。
是了。她最愛慕的這個人雖然溫柔,卻並不是軟弱。
但一切總是事與願違,二人甫一步出客院廊廡,便被門外團團守著的守衛攔了個正著。
眼下已算得深夜,裴真意站在客院門前,一時遠處傳來的鐘鼓樂聲也仍聽得清晰。
那聲音穿過了客院外清雅的竹園,從斜面那方光色粼粼的蓮池盡頭傳來,靡靡不散,又在耳邊徘徊。
沉蔻皺著眉,顯然也是聽見了那非同往常的絲竹之聲。
她自從知道了元臨雁究竟做的是什麼勾當,便覺得就連笙簫絲竹這等高雅之物,到了元臨雁手裡也怪噁心的。
二人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較不過門口那些團團守著的侍衛。
一時月色微弱、為雲所蒙,道路上籠了彩琉璃罩的燈火也就顯得更加明亮了起來。裴真意沿著來路回行,捏著錦盒的指節骨都由於使力而泛出了明顯的白。
但不過是片刻,她又緩緩鬆懈了力道。
沉蔻牽著她另一隻手,也輕聲道「也罷了,眼下已經夜深,若是當真如此貿然去找那元賊,便指不定要看見些什麼夭壽畫面。不若今日便就此歇息,明日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誰也逃不掉。」
她語氣幽幽清清,陰柔又帶了些堅定,令裴真意無端晃了晃神,下意識應道「嗯,好。」
於是再回房時,裴真意便將那簪盒小心恭敬地放在了正對著床榻的桌面上,垂著眼睫坐了下來。
沉蔻仍舊並未回去自己那間房,而是跟在裴真意身後合上了房中門窗,隨後掀起那羊角燈罩,將燈火撥弱。
拾掇一番後,她挨著裴真意坐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她肩。
「姓元的既說是有東西要給你,今夜咱們又已經收到,我想明日再不論如何,她也該沒有理由多留咱們。」沉蔻抿抿唇,語調清篤,抬起蔻色指尖點了點桌面錦盒「到時你我離開川息,拿著此簪作證物,難道還能讓她逃出法網不成」
裴真意點點頭,垂著眼睫若有所思,好半晌才悶聲續道「是,這個簪,我會親自拿到二師姐面前,問問是怎樣一回事。」
二師姐這些年來在朝中各地遊歷,遊走於官宦世家之間,甚至於天家亦有所接觸,算得上是早已進入了達官派系。縱使如此早已失了師父教導的隨心隨意、寄情山水的初心,但到底此事與二師姐脫不了幹係,且最有希望能夠拿捏住川息元家的,整個師門中也依舊只有二師姐。
待到離了川息,便帶著此簪去尋她。對於元臨雁,不論是舊帳還是前塵,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裴真意想著,心下漸漸篤定。一時她也不再彷徨,便抬眸朝沉蔻看去,輕聲道「那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