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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裡天色萬分沉厚, 沉蔻一早上起來時, 便覺得這一日天色格外昏昏,雖然她此前從未曾見過這般天氣,卻也還是下意識裡知道這或許只是因著朝京將要雨雪。
為此,她出門時候便刻意帶了把紙傘,想著若是晚些時候落了雪, 便同裴真意一道看雪去。
一時兩人趁早整頓一番,便同接畫卷的車馬一道出了邸店,向著上清閣邊的榮府而去。
榮府居於朝京最為富貴的太寧巷中, 此地不似昨夜裡鬧市熙攘, 反而一派安靜, 只偶有高華車馬匆匆而過,在方才灑掃過、濕漉漉的地面上留下交錯縱橫的寬窄車轍。
此刻午前晨後, 雲靄重得令人看不見絲毫日頭。沉蔻掀開車簾一角,指尖眼前整個太寧巷兩旁皆是粉牆闊瓦。
向牆內望去,便隱約能令人看見幾方系鈴簷角,又或是幾方精緻木雕燈籠, 繫著的正紅流蘇在冬風中搖曳, 放眼是滿目鳥革翬飛、華麗非凡。
沉蔻此前縱使見過些有錢人家, 卻也並未曾見過同永寧巷這般高門一戶連著一戶、競相在房宇與格局之上爭妍鬥趣的大戶群集之地。
裴真意也順著她視線, 向那白得刺眼的天際看去。兩人一路偶爾低聲交談幾句, 待到了榮府,也很快便見到了候於前廳的榮聿。
一時三人漸向裡處的書房而去,一道論起了畫。
裴真意在這八卷之中最為喜愛的便是那捲博山明澗圖,於是最先地,她從箱中取出了那最上的一隻長木筒。
「博山原來還有這般清遠之地。」榮聿將那捲博山明澗圖從獨立畫筒中抽出,只是卷開一角,便深覺此畫同先前所有山水都要有所差別,於是她沉吟片刻,道「倒像是同先前所作意境大有不同。」
裴真意聞言但笑不語,沉蔻也只是站在她身邊笑吟吟垂眸看著。
眼下三人正將那捲博山明澗圖緩緩舒展,三尺全開的畫紙之上,便赫然是一副墨色極為鮮明濃鬱,線條舒張如雲的山水圖景。
其中筆墨為主、色彩為輔,蒼翠顏色交相輝映,令人入目喟嘆之餘,只覺那遙遠的山光與水色此刻悉都躍然紙上、紛呈眼前。
榮聿對先前春末裴真意出手的那數卷博山草木圖悉都有過耳聞,也購得了其中兩卷。但這一卷即便同為博山風色,卻與先時風光尤為不同,或許是裴真意筆法與用墨皆下了大心思,其中意境也與先前一般山水有所不同,更添了些「造化鍾神秀」的天工精妙之感,一時便令人入目如臨其境,為之神動心搖。
「這墨色先前竟從未見過。」榮聿微微彎下腰去,細細地盯著那蒼藍與翠綠交相輝映的墨色看,由於靠得近了,鼻尖便很快縈繞上一股帶著些精妙香氣的墨味。
榮聿看了會兒,一時復又抬頭,嘆道「這墨可是出自裴大人之手」
先時她便知道落雲山奚家畫派皆是制墨好手,世世代代皆以用墨用色精妙嚴謹著稱,但眼下到了裴真意這裡,榮聿卻覺她用墨則更是詭譎新奇,令人難測其法。
縱使有時或許因著遊方諸多條件有限,令她不得不使用些普通染料來制墨,卻因著用法與混合與眾不同,便也常常能夠呈現出世人未曾見過的精妙鮮麗來。
而眼前這卷博山明澗圖的墨色之中,則更是隱約帶著光亮,顯得尤為熠熠生輝,翠藍水色之間,彷彿能令人看見那穿過樹梢落下的光束,也能令人看見山風之下、水面之上那離散又匯聚的粼粼天光,誠然已將澗水之前那一「明」字展露得淋漓盡致。
此墨與榮聿往常所見任何一種都要大不相同,想必是入了不少寶石與殊物為引,又經過了反覆的除錯,方能最終造出這濃淡各有其意、深淺皆存遠韻的精妙成品。
榮聿看了半晌,幾乎已經確認了這墨便是出自裴真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