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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之地的一天,從黃昏開始。
平康坊十字街東北一曲的胭脂樓是坊內也是京城最大最奢華的青樓,方才未時末,已是燈火通明,光彩奪目。
門口護衛如高門大戶那般威嚴,沒有尋常青樓那般各種衣衫單薄的美豔女子在門前招攬客人,只有幾位儒雅有禮的長衫管事迎客。
“朱郎君。”
其中一個鼻下蓄短鬚的管事向朱振拱手一禮,隨即看向生面孔許活,視線不經意地劃過她全身。
許活一身銀色緞面圓領袍,腳踩烏皮靴,身如青松;因未及冠,便束半發,頭戴一頂鑲著紅寶石的翡翠發冠,鬢下兩捋黑髮自然地垂落在胸前,額上還有一條與衣服同色系料子也相同的抹額。
手腕上一串泛著玉澤的綠檀手串,若隱若現。
一身行頭貴不可言,和朱振一同來,氣質卻不像是勳貴子,反倒像是嚴謹詩書世家浸染的清貴公子哥兒模樣。
管事不太摸得准許活的身份,恭敬請問,“這位郎君好風采,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哪家的貴客……”
朱振挺胸驕傲道:“這是我好友,平南侯府的許郎君,頭一次來,白管事,你們可要好生招待著。”
“原來是侯府的郎君!蓬蓽生輝!蓬蓽生輝!”白管事面露驚喜,“朝嵐閣酒菜已備好,二位快請入內。”
他領兩人進門,又召來一名氣質打扮清雅的女侍為許活二人帶路。
樓內別有洞天,雕廊畫柱,溫度宜人,大堂內赫然是一座室內花園,奇石小池,春寒料峭的時節,石上有青苔,池中還能賞荷。
池上一座十字小橋,在整個大堂的正中,步上橋。
許活環視左右,曲水流觴環繞小池四周。
十字橋正北,一座幾步見方的戲臺,樂師撫琴奏樂,歌姬咿呀婉轉地唱曲。
橋東幾座在宴飲,橋西幾個著儒衫的文人墨客在飲酒作詩,中間有一長桌案,一俊美男子左手持酒壺,右手揮筆潑墨,一首佳作一蹴而就。
有人大聲吟誦其詩句,有人喝彩:
“好!”
“好詩!”
“好字!”
俏麗的女侍嫋嫋地穿行在各處侍奉賓客,其中一個捧著托盤走上橋,停在他們面前,姿態優美地屈膝。
朱振拿了兩杯酒,獻寶一樣遞給許活,“如何?”
許活不答,抬手拒了酒,目光停在熱鬧處。
朱振無所謂地聳肩,兩杯酒都灌進自己嘴裡,眼睛隨著她望過去,“這不是那個、那個……”他一時想不起名字。
許活接過話,“青州顧笑舟,今科春闈的頭名,驚才絕豔,極有可能三元及第。”
“啊對,是這人,確實長得好看。”
美人愛才子,大堂內不少女侍看向顧笑舟的眼神都帶著傾慕,他們身邊帶路的女侍亦然。
朱振注意到,戴著血紅寶石戒指的食指指了指許活,調侃女侍,“才子沒什麼了不起,這位郎君才是前途無量,能救風塵。”
女侍怯怯地看一眼生人勿進的許活,露出一個畏懼而討好的笑容。
許活道:“你對我倒是高看,竟然比得過狀元之才。”
朱振回他:“無權無勢,怎麼比得上你?”
語氣中透出貴族子弟生來對顧笑舟這種大才子的不在意和輕慢。
許活平靜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等他發達起來,怎麼也得三十年。”朱振無所謂,“若不然,我太祖爺爺豬白殺了。”
靖北侯府祖上幾代屠夫,一直受人嘲諷,他卻引以為傲。
許活扯起嘴角。
朱振眼見,誇張地吱哇亂叫:“哦——你笑了!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