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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項並不是我的發現。雖然把放大鏡從這幅畫到那幅畫左右移動,主導線索搜尋的人是我,然而,發現的卻黑。他一眨也不眨地睜大眼睛,心中充滿對酷刑的恐懼,只期望能回到在家中苦等的妻子身旁。利用&ldo;侍女法&rdo;,我們花了一整個下午,理清已故姨父留下的九繪畫中,哪一位細密畫家畫了哪一幅畫;之後,再分析我們得到的這些情況。
黑的已故姨父並沒有讓任何一位細密畫家畫單獨的一幅畫,每一幅圖畫我的三位細密畫師幾乎都有參與,這也可以看出這些畫在各個畫家之間的傳遞極為頻繁。除了我認得的筆觸外,我發現第位藝術家的拙劣痕跡。看見這可恥兇手缺乏才華的作品,不禁讓我惱火,不過就在這時候,黑從其小心謹慎的筆觸判斷它其實是姨父之作‐‐省得我們走岔路。可憐的高雅先生為姨父的書所做的鍍金紋飾,幾乎和我們的慶典敘事詩上的一模一樣(的確,這讓我傷心不已),但我想,他也偶爾在畫中的牆壁、樹葉和雲朵上畫上了幾筆。撇開他不談,那麼,很清楚的,只有我最優秀的三位細密畫師參與了這些插畫的製作。他們是我從學徒開始熱情訓練的愛徒,我摯愛的三位天才:橄欖、蝴蝶和鸛鳥。
為了尋找我們需要的線索,必須探討他的才華、技藝與氣質,這樣的討論,也將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我自己的一生。
橄欖的個人特質
他的本名叫威利江,不知道他如果除了我為他取的名號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別名,因為我從沒見過他在任何作品上簽名。當他還是學徒時,每星期二早上會來我家接我前往畫坊。他非常驕傲,因,如果他要自降身份作品署名,必定會讓這簽名清晰可辨,不會試圖把它藏在任何角落。安拉極慷慨地賜予了他過人的能力。從鍍金到描格,他都可以輕易上手,而且品質一流。畫坊裡最擅長創造木、動物及人臉的畫家就屬他。威利江的父親,我想大概在他十歲時,帶他來到了伊斯坦堡,他的親師從細亞兀‐‐波斯君王的大布裡士畫坊中專精臉部描繪的一位著名插畫家。他的師門背景可以追溯至蒙古時代的大師,因此如同一百五年前移居撒馬爾罕、布哈拉與赫拉特的前輩大師,他們受到蒙古‐中國風格的影響,筆下的愛侶都好像中國人,有著圓圓的月亮臉,威利江的畫中人物也不例外。不管是在學徒期,或者當他成為大師之後,我始終無法引導這位固執的藝術家改變風格。蒙古、中國與赫拉特大師的風格和範已深駐於他的靈魂中,我多麼希望他能夠超越,或甚至把它們徹底忘掉。當我這麼告訴他時,他回答說,自己就如許多時常在各個國家和畫坊間遊走的細畫家一樣,早已忘記了舊日的風格,甚至他根本不曾真正學到。雖然許多細密畫家的價值,正來自於他們憶中根植的精美形式典範,但倘若威利江真的有辦法遺忘,想必會是一位更偉大的插畫家。儘管如此,在靈魂深處儲存著前輩的教導,仍然有兩個甚至連他也不自覺的優點,像是一對隱而不宣的罪行:一、 對如此天賦異稟的細密畫家而言,執著於舊的形式必然激發罪惡與疏離之感,這樣的情緒將策勵他的才華達到成熟;二、 遭遇瓶頸時,他永遠可以喚起宣稱自己已經遺忘了的風格,這麼一來,便能回頭求助赫拉特的古老典範,成功地運用在任何新的題材、歷史或場景上。有一雙犀的眼睛,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從前向塔赫瑪斯普君王的前輩大師所學的舊形式運用到新的圖畫中,並追求彼此的和諧。赫拉特的繪畫與伊斯坦堡的細密畫,在橄欖身上達到了巧妙的融合。
依照我對所有細密畫家的慣例,我曾有一次未經知會就突然造訪他家。不像我或其他許多細密畫大師們的工作場,他的房裡凌亂骯髒地塞滿了顏料、畫筆、海貝殼研光板、畫桌和各種物品。我實在搞不懂,但他卻一點也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