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臟的記憶 (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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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傷人。]
那一年的春節,我們所有人都過得兵荒馬亂。充斥在我記憶中的影像只有黑白兩色,大雪傾城,沒日沒夜地下,整座城都籠罩在近乎慘白的世界裡;醫院裡的白,白牆白床單白色病號服以及蔚藍蒼白的臉色,自她從鎮靜劑中醒過來後,再也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眼神空洞洞地望著天花板,嘴唇因缺水起了乾燥的皮屑,眼窩深陷,顴骨突起,整個人的氣息微弱得宛如不存在一般,醫生說她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只能靠輸入葡萄糖延續生命力,每晚扎一針可以讓她安睡的藥物。
在這樣糟糕的狀態下,警局的人依舊不放過她,一個又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員進進出出病房,想盡辦法試圖從蔚藍口中問出事發當晚的情景。當他們接到報警電話趕過去時,蔚叔叔已倒在臥室的地毯上沒了氣息,心臟處插了一把尖銳的水果刀,血流成河,染透了駝色的地毯,而離他不遠處的房間一角,阿姨呆呆地靠牆而坐,手裡握著電話,神色平靜得令見多識廣的警察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是一種絕望到心如死灰的平靜,她已不在乎所有,視死如歸,所以才會在行兇後主動報了警。
而蔚藍,則跪在蔚叔叔的身邊發出厲聲尖叫,一邊用雙手拼命地去堵他身上汩汩往外冒的血液,直至趕來的警察將她強拉開。
阿姨拒絕陳述當晚的所有細節,蔚藍對一撥又一撥來問話的警察視而不見。漸漸地,他們也不再來。
關於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成了這樁命案最大的疑團與秘密,在城中流傳出各種版本。
那些紛紛擾擾的猜測我半點也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有蔚藍。
我每天趴在她的病床邊,陪她說好多好多的話,將過去我們之間發生過的美好的快樂的記憶統統挑出來重現,醫生說這個辦法或許能喚起她求生的渴望,可沒有用,她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我甚至冒著傷害她身體的危險,讓紀睿幫她催眠,可令紀睿震驚的是,不管他怎樣努力用怎樣的方式,卻始終無法進入她的思維世界。
她拒絕外界一切資訊,將自己徹底封閉起來,不看不聽不想不說,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看著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身體,我心裡真的好難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作無能為力的痛苦。只知道抓著她的手掉眼淚,一遍又一遍地懇求她,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寒冷漸漸退去,春天在這種死寂般灰暗的氣氛中悄悄來臨。
亞晨開始為留學考試而備戰,他臨走前我們站在醫院走廊的窗臺邊聊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學會了抽菸,煙霧繚繞地飄上他的眉眼,他這段日子瘦了好多,蔚藍住院的這些日子裡,基本上都是我與亞晨輪流照顧她,我因為即將移民的緣故,便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西曼,我不去留學了。”亞晨摁掉菸蒂,輕輕說。
我驚訝地偏頭望向他,“你專業那麼好,完全可以去國外深造。”
“我想留在這裡照顧她。”
“亞晨……”
“別說了,”他苦澀地笑了笑,說:“只是覺得很對不起爸爸媽媽,他們對我期望一直那麼高……”
默然。
又是這種令人崩潰的選擇,父母的期望與心愛的女孩。後來我才知道亞晨壓根沒有給自己選擇的餘地,一早便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繼續為考試而努力純粹是為了做做樣子給父母看,卻在考場上將自己真正的實力隱藏掉。
他明知蔚藍對他無意,卻依舊情深不悔,令我動容。
我伏在病床邊,輕聲將這些說給蔚藍聽,與以往無數次一般,依舊得不到半點回應。可沒有關係,我可以等,不管需要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