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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問:“你認識李白?”
“喝過幾次酒,比過幾次劍。”
“杜甫呢?”
“因為容顏不老,我不能在一地久居,不得不四處漂泊,上元二年,曾在蜀中浣花溪畔見過子美。”
吳居藍的表情、語氣都很平淡,我卻不敢再問。從開元盛世到安史之亂,從歌舞昇平到天下殤痛,隔著千年光陰讀去,都覺得驚心動魄,難過惋惜,何況身處其間者。
“既然不能在一地久居,為什麼不回到海里?”
吳居藍淡淡而笑,“那時的我太年輕,又是第一次在陸地上生活,稀裡糊塗太過投入,什麼事我都無能為力,卻又什麼都放不下。”
“後來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大曆六年,公元771年,我從舟山群島乘船,東渡日本去尋訪故人。我到日本時,他已病逝,我在唐招提寺住了半年後,回到了海里。”
從公元720年到公元771年,五十二年的人世興衰、悲歡離合,看著無數熟悉的知交故友老去死亡,不管是“相逢意氣為君飲”,還是“風流肯落他人後”,都成了皚皚白骨,對壽命漫長、一直不老的吳居藍而言,應該相當於過了幾生幾世,難怪他看什麼都波瀾不興、無所在意的淡漠。
忽然之間,我明白了,為什麼他要千年之後,才會再次登上陸地,還是一塊全無記憶的大陸,那些鐫刻於記憶中的歡笑和悲傷都太過沉重了!
我走到吳居藍身前,溫柔地抱住了他。
吳居藍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你不怕嗎?”他的聲音和他的體溫一樣冰涼,好似帶著千年時光的滄桑和沉重。
我的頭伏在他懷裡,雙臂用力抱緊他,希望我的溫暖能融化一點點他的冰涼,“令我畏懼的是時光,不是你。”
“但你看得見、觸得到的是我,不是時光。現在你還年輕,覺得無所謂,可十年、二十年後呢?我依舊是現在這樣,你會變成什麼樣?”吳居藍一動不動地站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言辭卻犀利得像冰錐,似乎要狠狠地扎進我的心裡。
這一瞬間,我真恨吳居藍的理智和冷酷,他不肯讓我有半點糊塗,也不肯讓我有半點逃避,總是把一切赤裸裸地攤開在我面前。
我明明感受到了他對我的感情,但是,他卻能毫不留情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推開,逼迫我放棄自己的感情,放棄他!
我沉默了良久說:“我會變老、變醜。”
“我不可能在一地長居,你必須跟著我顛沛流離,沒有朋友,沒有家,到那時,我的存在就是你最恐怖的噩夢。又老又醜的你會恨我、畏懼我,想盡辦法逃離我。”吳居藍一邊說著殘忍的話,一邊微笑著推開了我。
我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想他離開,但這一刻,我的手比他更冰涼。
“沈螺,不要把你短暫的生命浪費在我身上,去尋找真正適合你的男人!”吳居藍冷漠絕情地用力拽開了我的手,“等查清楚究竟是誰針對你,確認和我沒有關係後,我就會離開,你就當遇見我的事是一場夢吧!”
我暈暈沉沉,像夢遊一樣走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臥室。
屋子裡黑漆漆的,我心口又憋又悶,“唰唰”幾下,拉開了所有窗簾,開啟了所有窗戶。清涼的晚風一下子全灌了進來,吹得桌上的紙張飛了起來,窗簾也嘩嘩地飄著。
我蜷坐在窗前的藤椅上,長長久久地看著天上那輪圓月。
千年前的那輪月亮應該和今夜的月亮看上去差不多吧!
可是,人卻不行,生老病死,一個都逃不過。女子的芳華更是有限,十年後,我三十六歲,如果保養得好,還能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可二十年後呢?四十六歲的女人是什麼樣子?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