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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抬起頭,半仰視著他。「那又如何?」
「你知道我們的處境嗎?」夏波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我說,那又如何。」她轉回了頭,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件事在我看來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不想因為這個和你爭吵。」
她一屁股坐在了稻草上,安撫性地拍了拍山神的手。她之前並未仔細觀察,現在注意到稻草顏色深淺上有細微的差別,因為羊水,她不知道羊水是什麼時候破的,或許是壓在她身上的時候,或許他們進門起,也可能更早。
「她生不下這個孩子,如果我不幫她,一屍兩命。」
她並沒有真正地參與過生產,或是以學習的姿態旁觀,只是有相對豐富的理論知識。她看見山神因疼痛扭曲的臉,整個破廟都充滿了詭異的「啊——啊——」聲,這預兆著宮縮的開始。
夏波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她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她笑了笑,並不在乎。
按照身份,她比夏波高,按照身手,縱使女人體力不比男人,她也未必會輸。她清楚夏波的為人,不算是什麼好人,可到底也不算是個惡人,儘管從未接受過西式教育,但他對於女性仍具備了一定的紳士風度,這也是她十分放心把槍丟在地上的原因。
「女人生孩子分三個步驟,從羊水破開始,然後是宮縮。子宮也就是裝孩子的地方,這個過程很漫長且難忍,往往三到六個時辰不等。」許是破廟裡只有山神的聲音,她覺得有些寂寞,便主動開口向夏波解釋。「子宮完全開啟後,孩子要從肚子內離開,有經驗的產婆都知道這個過程不能長,必須一個時辰之內,越快越好,不然容易窒息。」
「胎兒產出後,還會有胎盤。一般在孩子出來不到一刻鐘之內,胎盤事關母親的性命,如果不剝離乾淨,會大出血導致孕婦死亡。我們或許會待很久——她應該是頭胎。」
她卡住了未完的話,沒有繼續深入下去。夏波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現在很矛盾。他過往的經歷讓他難以看著一條生命這樣輕易被放棄,但成年人利字當頭的理智又讓他清醒,兩種強烈割據的情感彷彿把他分成了兩半,他難以抉擇,也難以承諾。
秦望舒像是不知道這一切,她似乎終於善解人意了一把,提議道:「你可以回去,我留在這裡。」
這是一個試探,合作的兩人一旦有了分道揚鑣的跡象,那便是破鏡難重圓。這看似是一個體諒,實則是逼迫,要麼魚死要麼網破。
夏波幾乎要被她的出格氣笑。他收起了槍,金屬碰撞的聲音被壓在了山神地□□下,他走上前,衣袍貼在了秦望舒盤起的腿上,慢慢蹲下。
她轉過了頭,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從別人眼中扣下來按在了她眼眶裡,和她的本性完全相反。她臉頰下方沾了一些灰,靠近便有股說不出的臭味,是山神的口水。他本就不高的氣焰啪的一下被澆滅了,
他手肘撐著大腿,一字一句道:「我走了,你怎麼交代。」
她嘴一彎,又是兩個甜甜的梨渦。「你想辦法交代。」
她清淺的眼神像是玻璃珠子,一望到底。
夏波以前覺得,一個人再怎麼偽裝,眼神是不會變的。少女難扮老嫗,不是形態上,而是年歲帶來的閱歷,和飽經滄桑的眼神。同樣老嫗也難裝少女,寫滿了字的書信怎麼也不可能回到乾淨無暇的狀態,但他現在發現,一個人若真要有心,沒什麼辦不到的。
「如果秦老爺子帶人上山呢?」
「我們是盟友。」她嘴邊的梨渦又深了些,其中像是醞釀了美酒,醇香的光是聞了便生出三分醉意。
「秦望舒,做人不是這麼做的。」夏波閉了閉眼,語氣鬆了些,像是妥協。
「你可以不把我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