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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晁仁眼見著百官不滿,不利皇室的風言風語傳遍街頭巷尾,偏偏褚景深急躁冒進,變革受挫也不知迂迴,次次都與官員百姓們相向而行。
晁仁終於明白了先帝的言外之意。
若是放任情勢,世襲的貴族門閥們都將傷筋動骨,皇帝此舉終會引起眾怒。
反不如由他出面,成對抗姿態,既牽制皇帝,以防褚景深馬失前蹄,粗心壞事;也可觀察人心,防患於未然,推動朝堂形成新的制衡局面。
這張黑臉只能他來唱。
除了自己,晁仁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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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景深復落了一子,但晁仁止不住咳嗽,陳良為他端來茶水潤喉。
御書房外,風雪更劇,愈深愈靜的黑夜悄然迫近,晁仁弓著身子,喉口湧上熟悉的腥甜,他也只是沉默嚥下。
「說起來,晁相對許太傅似乎有諸多不滿?」
晁仁抬了抬眉,他似想笑:「不錯,請過刺客,但惜敗於太傅手下。」
「為何不先與朕商議呢?」
晁仁哼了一聲,冷道:「陛下有膽量任用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臣卻沒這膽量。」
「你是想把顧此聲安排去晚齡身邊吧。」褚景深低垂眼睫,落下最後一枚棋,「許太傅來歷不明,但忠心可鑑,你不信朕,因此連朕看中的人也不信。但顧此聲並非善徒,晁相卻總想勸他從善,逼惡虎食素,這才是荒謬。」
「許太傅是難得的良才,臣如今願意相信了。」晁仁點一點頭,淡淡道,「您勝了。」
「許太傅自然是好人,」褚景深擺了擺手,示意陳良收拾棋局,接著說,「否則,你因何要把方沅送去她身邊。」
晁仁的咳嗽聲戛然而止,他微微抬頭,略帶幾分愕然地看向皇帝。
「許太傅武功高,又重情義,知道是你和方沅派的刺客,也還把方沅當作朋友。她會保護好方沅——你是這麼篤定的吧?」褚景深一邊說著,一邊發笑,仔細端詳著晁仁神情的變化,「晁相,你也知道顧此聲要發瘋了,還知道朕的『空城計』,根本騙不過他。」
「朕可沒忘,晁家與顧家,都是前朝降臣。」
晁仁正目對向褚景深的雙眸,心下一片寒涼,他頓了頓,顫聲問:「陛下這是不信臣?」
褚景深未置可否地冷笑著,繼續問:「華都如此危險,晁相卻只讓方沅外逃。怎麼,是想給朕陪葬嗎?」
晁仁緘默良久,喉口又是一陣壓不住的腥甜。
他悶咳了幾聲,記起女兒新婚當夜,那抹瘦影悄無聲息地到他跟前,默默地一拜,再起身,晁仁見到了新郎那張俊逸無匹的臉。
顧此聲沉默寡言,連他女兒也怨憤不休,但晁仁每看著他,卻都只覺得心中愧疚。
他這一生閱人無數,顧此聲並不高明的演技當然瞞不過他。單是那雙鋒銳難藏的眼眸,他便能從中看出少年人胸中難填的仇恨。
晁仁忠於大皖,這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因為大皖的皇帝予他重任,讓他看到了盛世的希望。但他同樣理解顧家人的憤恨,同樣知道他們無數次擦槍,槍尖冰冷的鋒芒便如他們永遠不能休止的殺心與怨恨。
晁仁掩面痛咳,一朵血花在他掌心綻開。
褚景深皺眉道:「朕為晁相,召太醫過來罷。」
晁仁搖搖頭,答非所問:「老臣是來為顧此聲陪葬的。」
他已教出一個方沅,也看到了英才輩出的大皖。
顧此聲勝,他便殉他的大皖,等到玄玉島的軍隊歸來,等那位威名遠揚的許太傅一槍挑落叛賊,扶持太子登基,這天下還是大皖。
顧此聲敗,他便殮葬屍骨,再殉他的前朝,殉顧此聲難消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