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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挾刃落花 (二十)
詔獄漆黑而冗長的長廊中, 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易微和?沈忘一前一後地疾步朝走廊的盡頭小跑著。
「大狐狸……對不住……」經過一路冒雨的策馬狂奔,易微到這時才把憋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身後, 沈忘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平和:「別道歉, 如果易地?而處,我也不一定會做得比你更好。」
易微喉頭一哽,被冰冷的秋雨淋成落湯雞的時候她沒有哭;連滾帶爬衝進軍營見到舅舅的時候她沒有哭;連續幾天食不下?咽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她沒有哭,可此時此刻,少女卻不由得紅了眼眶:「可是……可是我連個解釋都沒有就……就……」
沈忘的步子緩了緩, 似乎是為了緩解身體積蓄的疲憊感?一般長長地?嘆了口氣:「小狐狸,解釋不是信任,不解釋才是。你信任我們大家,而我們也全心全意信任你, 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你瞧, 你這不就做到了?」
易微惡狠狠地?用手背在自?己的鼻尖兒上蹭了一把, 擦掉了悠悠掛在其上的惱人的淚珠, 發出一聲哽咽顫抖地?「嗯」。
在牢房的門口, 易微來了個?急停, 側身讓開了通路。
「你不進去?」沈忘氣喘吁吁地?疑惑道。
「我不去了, 我得避嫌。」少女垂下?頭, 聲音像被埋在雪裡的花,濕漉漉的。
沈忘微微頷首:「也好……我去去就回。」說完, 他抬手推開了牢房的大門。
牢房中只有戚繼光和?張綽平兩個?人,燒得正旺的火盆映亮了二人五官深刻的側臉。戚繼光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濃眉緊鎖, 那種強抑哀慟的表情沈忘似曾相識。張綽平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脖子上套著重枷, 腳腕上也鎖著鐐銬,鋒銳的肩胛骨高高聳立著,彷彿刺破夜空的一柄尖刀。
「戚將軍。」沈忘恭恭敬敬地?向著戚繼光拱手而拜。
戚繼光緩緩站起身,面上難掩疲憊,聲音中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本?將已經問完了,剩下?的便交由沈御史了。」說完,他也不做解釋,向著門外走去。
在與沈忘擦肩而過的瞬間,戚繼光壓低聲音,近乎耳語道:「讓他有尊嚴的死?。」
沈忘微微一怔,面上起了一絲動容:「是。」
沉重的牢門被掩上了,跪在地?上的張綽平抬起了頭,令沈忘驚異的是,他一向無畏放浪的臉上浮起了鄭重之色,眸子裡也盈滿了水汽。
「大小姐不肯見我了嗎?」張綽平抻長了脖子,向沈忘身後緊掩的門扉看去。
沈忘的聲音很輕,似乎怕嚇到這位孤注一擲的可憐人:「近鄉情怯。」
張綽平笑?了,回味般地?重複著那四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近鄉情怯……」他的鄉又是哪裡呢?不是在杭州縹緲的煙雲裡,而是在比寧古塔還要遙遠的北方,在那精奇里江兩岸的莽莽叢林中。
張綽平的父親是奴兒幹都司治下?的一名使鹿部部民?,極擅遊獵,張綽平便也耳濡目染,自?小就生活在馬背上,遊蕩在野林間。在八歲那年,張綽平隨父入城售賣皮貨,北寇呼至,烽煙頓生,張綽平與父親走散,被北寇裹挾而去。
張綽平雖然年幼,卻頗有膽色,在北寇的帳下?隱忍數日,待一夜風雪交加,張綽平趁機出逃。沒有馬匹,沒有弓箭,張綽平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他唯有跟隨一群饑寒交迫的流民?,一步一步地?向著關內遷徙。
白駒過隙之間,曾經蒼茫山林中逍遙自?在的小獵戶,成了遊蕩在四九城外的年輕乞丐,而他也是在那裡認識了王大臣。
王大臣雖然不是乞丐,但?是家中貧寒,比乞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