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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沈忘同年參加鄉試,他時年三十有三,沈忘卻年僅一十有六,論年齡他都能做沈忘的父親了。
沈忘家族世代從商,雖家底豐厚,卻最為這幫出身書香門第的文人所瞧不起。可誰料沈忘竟能一舉奪魁,取得了鄉試一甲第一名的好成績,讓準備看笑話的廖舉人瞠目結舌。
雖說他也考中了亞元,但還是讓年少風流的沈忘搶盡了風頭,至此,他算是和沈忘結下了樑子。
而今,【1】距離當年的鄉試已經過去了三年,天子都換了一遭,廖舉人會試不中,名落孫山。而那聞名遐邇的沈家才子卻是拋了詩書,不問世事,遊山玩水,肆意揮霍著青春,你叫廖舉人怎能不嫉恨?
他本就忌諱同沈忘作比,可張秀才這個不開眼的偏要將這個浪蕩子提到臺前來,氣得廖舉人也不拘得什麼文人做派了,當下就掉了臉子。
「那方仲永也是神童,又能如何!看那沈家老二如今玩樂無忌的紈絝之像,怕是江郎才盡,再難登大雅之堂!」
被廖舉人搶白了一番,張秀才的臉已經憋成了豬肝色,他身旁的胖儒生也總算動了惻隱之心,順著廖舉人的話鋒跟著諷道:「也不知沈家老二那解元是如何得來的,怕不是……」他壓低聲音,故作高深之態,「怕不是家財萬貫換得的吧!」
眾儒生撫掌大笑,廖舉人青白的臉上也終於多了一絲笑意,他正準備給那沈家老二來個蓋棺定論,卻突然面上一悚,長身而立,衝著由西面直刺而來的下山小徑拱手一拜,朗聲道:「沈解元,別來無恙!」
隨著他這一聲喊,所有人也跟著站起身,向著山路蔓延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石子鋪就的小徑上,一匹青驢正悠然行來,蹄音清越乾脆,宛若古寺暮色中的木魚聲聲。
一名青年文士倒跨在青驢之上,身著本色細葛袍衫,頭戴紵絲直簷大帽,帽簷下發如鴉羽,鬢若刀裁,明明是無風的蒸鬱天氣,看他這般端坐的背影卻只覺清風拂面,仙氣逼人。
「沈解元!」
「無憂賢弟!」
眾人也認出了倒騎青驢的沈忘,似乎瞬時忘了剛剛的不快,立馬也跟著廖舉人熱情殷勤地喊了起來。
驀聽得背後傳來的喧囂吵嚷,沈解元卻也不回頭,只是任由那青驢依著原有的步速踢踏而行,只等到青驢將他帶至亭下,他才堪堪抬起頭衝著那一干儒生微微一笑,面如凝脂,眼如點漆,當真神仙中人。
他並不與眾人寒暄,甚至都沒有從青驢上下來拱手還禮,而是隨著那匹青驢,沿著小徑,逕自悠悠行遠了。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拐了一道彎再也看不真切了,廖舉人方才勃然大怒,斥道:「不知禮!當真不知禮!」
「可不是!有辱斯文!目中無人!」胖儒生也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跟著罵道。
張秀才卻還是凝望著沈忘遠去的方向,輕聲喃喃道:「倒是……倒是一副好皮囊……」
且不論這廂廖舉人和胖儒生如何怒氣衝天,也不論張秀才如何既見君子云胡不喜,暫按下不表,只說這一個時辰後,沈忘和眾儒生幾乎是前後腳到達了坐落於城東的白龍祠。
白龍祠,顧名思義是為祭祀白龍而建,永樂年間,白龍祠曾因一場龍見之災毀於一旦,後人又在原祠的廢墟之上進行了翻修與重建,更用鯨魚的頰骨做其橫樑,從柱基到瓦脊皆用上等的花崗巖進行雕刻,雕工極近精巧風雅,也因花崗巖的灰白之色,而讓整個白龍祠真的宛若沖天遊龍一般,欺霜勝雪。
此刻,白龍祠前香火繚繞,鄉紳耆老齊聚一堂,準備著一場隆重的祭祀盛典。
沈忘拴好了青驢,備好了草料,正欲尋一僻靜之處躲躲清靜,卻聞聽九棒鑼響,旌旗招展,正是嘉興知府攜同知、通判駕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