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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儀面前不願示弱,一是父子二字,說得簡單,言傳身教卻是極難,鳳儀是個男孩,自己身為一個父親,又如何能在孩子面前露出難色,二是這麼多來了,自己忍著疼痛,不與旁人說,本就是一個習慣,習慣了一個人去頂在風雨前,為他們擋出一條道來。
脆弱之時,總會閒想些旁的,「鳳儀,若是我將來走在了你爹前頭,好好照顧你爹和弟弟。」
「年紀不大,腦中裝的事物如同行將朽木之人,父王比我想得還是更為遜色了一些,」鳳儀搖頭輕笑,一腳輕磕,撞得兩扇門扉輕顫,向兩側半開,「到了,父王好好歇息,兒子先退下了。」
錦繡華章的被衾,被角被捏的極為平整,鳳儀闔上了門扉,狀似離開,實則背倚著白牆,聽著裡面有人落地和杯碟破碎的聲響,神色憂憂,口中卻嗤,「死要面子。」
卻不知是誰放心不下這個父王,守在牆外。
守了半個時辰,見裡面沒了聲響,鳳儀去藥房抓了一副養神補氣的湯劑,在藥爐上溫著,隨手抓了一個正在磨藥的小童,「師兄,一個時辰後,麻煩將藥送到我房中,多謝。」
自己則是去了宿夢黎所在之地,老人坐在梨花木所制的太師椅上,手中拿著一本被捻地泛黃的素問,細細瞧著,溫故知新,大抵如此。
喚了聲師祖,自架上取下一本藥書學著老人的樣子看著,不懂之時隨口詢問,目光時不時落在宿夢黎身上。
自臨近產期之時,宿夢黎極少睡得如此安穩,直到天破魚肚白時,被腹中陣痛所醒。
生子一事,傅九邵幫不上什麼力氣,只是不停地在一旁自說自話,輕輕為這人擦著身上的汗,本還極為恐懼的宿夢黎,被這念經般的叨叨聲,擾地淺笑出聲,直道了一句讓他住嘴,太煩。
孩子如同老人預料的一般,出生極快,孩子被抱出去餵奶了,傅九邵則是抱著半身是血的宿夢黎,不肯鬆手,直至老人出聲提醒,這方才記起身下的慘狀,不假手於人,擦洗一事,傅九邵一一動手,產房大多血腥,被視為不詳之地,也唯有傅九邵才會這般不管不顧。
服用湯藥之後,傅九邵知曉了這人到底有多疼,不曾去看望孩子,反而在床榻邊上,守了宿夢黎一天一夜,生怕這人磕著碰著。
錯過了鳳儀幼時,傅九邵不願錯過二子的小時,將缺給鳳儀那一份,也落在了二子身上。
鳳儀懂事,也不願同一個毛都未曾長齊的孩子一般計較,反倒同他爹爹,吐槽著自家父王,厚此薄彼。
一家四口,倒是其樂融融。
後記:數十年後,兩個孩子成了大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傅九邵曾在戰場之上受過重傷,內傷外傷不斷,果真是走在了宿夢黎面前。
九邵臨死之前留予夢黎的話,是捨不得他,是嫌與他相處時間太短,嫌自己終究走在了他前面。
華發褶顏卻氣質依舊出塵的夢黎,只是握著那雙手,笑著說了一言,可是傅九邵卻是聽不見了。
只知道景王下葬之時,一具棺槨之中,卻是放了兩具屍體。
「既然捨不得,那我下來陪你。」宿夢黎同自己餵了一顆毒藥,死在了傅九邵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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