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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拿了衣服去我屋頭換吧。」茂蘭扯扯阿祖身上又濕又髒的衣服,噗嗤一笑:「咋個穿我哥的衣服?」
「袖子和褲腿長,不容易燒著。」阿祖想起自己那件沾滿桐油的破爛衣裙,艱難的擠出一點笑。
春兒,應該沒事吧?
不知為何,她心裡十分忐忑。
☆、作死的春兒
梳洗完的阿祖和楊茂德坐在飯廳裡,面沉如水的楊老爹微闔著眼坐在自己的大藤椅上,三個姑娘去了廚房煮早飯,雖然後院的火還沒熄滅,但是大家已經開始恢復以往的作息。
黃嬸子和伍哥幾人組了小隊伍在老院裡搜尋失蹤的春兒,後面跟著七八個起鬨的半大孩子。其他男人扛著鋤頭開始疏通田地邊緣的引水溝,女人們也沒閒著,大廚房也升起裊裊炊煙,田二嬸她們在煮早飯。東跨院也開始煮豬食,圈裡的豬仔才不管你火不火災的,一早起來就哼唧哼唧的開始催食。
伍哥看眼一臉惶然的黃嬸子不知該如何安慰,春兒失蹤的時間太過微妙,大家雖然還不議論但心裡只怕早就認定了火災的元兇,黃嬸子自己也猜到了吧,所以才這麼驚慌失措。
飯廳裡知道了事情原委的三個人也沉默著,阿祖低著頭看著手上的傷痕,楊茂德擺弄著手裡的白藥小瓶。
終於還是閉目的楊老爹開了口:「不管咋樣,先把她們兩個打發出去,這事情說到底還是德娃子不好,就莫要再揪春兒的錯處了,後院的罌粟燒了就燒了吧,明年再種。」
楊茂德皺著眉頭:「其實明年我也不想種了,上回去縣城遇到李科長,他說上頭又要加「窩捐」稅,今年是「六年禁絕計劃」的第五年,上頭開始派人下來查禁,各地方把「懶捐」稅都調低了。」
民國政府對於種植地主大戶有兩種煙土稅,「窩捐」和「懶捐」。種罌粟的要交所謂「窩捐」的罰款,按照種植罌粟的數量,一窩罌粟罰款三角,從今年開始漲到了五角,楊家後院種植的罌粟今年要交「窩捐」一千九百元。而「懶捐」是針對不種植罌粟的地主徵收的,一年固定八百元,今年降到了五百。
反正就是種不種都得交稅。
「要是不種罌粟,這地裡頭一年要多刨出「懶捐」稅那就艱難了,再加上煙土上的利潤一年少兩千塊哩。」楊老爹咂咂嘴有些不捨。
「沒那麼多了,聽說外頭現在都在用「紅丸」,而且這幾年雲南土慢慢泛濫進來,本地煙土掉價得很,頭前問的時候一兩才三塊五。」
「紅丸」是小鬼子用嗎啡加糖精製造,大連就有紅丸製造中心,後運進上海,銷售到長江流域,從抗日戰爭開始,日偽佔領區的紅丸就泛濫成災。隨著戰爭的白熱化,「紅丸」成為日本特工工作的一種手段,他們指使日本浪人製造毒品和販賣煙土,並責其深入各地,勾結本地的地痞、流氓甚至喪盡天良的官吏,探取種種情報,向軍部、使領館、特務機關匯集。
「三塊五?」楊老爹吃一驚,年初的時候一兩還五塊哩:「唉,這世道亂得很,上頭一個政策下頭就跟到變。但那些軍閥大爺們咋個也不得甩了這塊肥肉,先等看看明年再說。」
楊茂德點頭,現在的四川省主席劉湘以三字起家,一曰「煙」,二曰「鹽」,三曰「統」,即煙土稅、鹽稅、統稅。手下二十一軍就設有「軍實科」,由他的舅子周成虎為科長,公然在軍事機關製造嗎啡原料「粗子」,而四川也多銀行如潘文華的重慶銀行,唐式遵的建設銀行,鄧錫侯的通惠銀行,劉文輝的濟康銀行,楊森、王纘緒的大川銀行等等,都是地道的鴉片銀行。
戒菸禁毒,阿祖看到的是清水一樣學生圈裡的陽光一面,而楊茂德打交道的是水下沉積的腐爛淤泥。
「這幾天你去跑跑孫保長家,看能不能把今年的「窩捐」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