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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正月,朝廷便命禮部左侍郎楊越為使,前往蜀地招撫叛軍。
燕思空與楊越相識於經筵之上,略有薄交,深知此人軟弱怕事,平日只顧著撈銀子,難堪大用。招撫是個苦差事,稍有不慎就會送命,還要協調朝廷與叛軍之間的仇恨,非有過人之智,必作繭自縛,兩邊不討好,實在是誰攤上誰倒黴。
面對朝廷招安,大部分叛軍一開始都會順撫,並趁機獅子大開口,索要無度,朝廷若有餘力滿足其貪婪,早拿來賑災了,就算真的給了銀子,那麼多張嘴要吃飯,吃沒了,嘗過甜頭了,還要反,因而撫完剿,剿完撫,所謂常態。
楊越出發前一日,與其有私交的都去府上為他踐行,他神情悲壯,言今日一別,恐是最後一面,顯然腦子還是清醒的。
燕思空漠然地看著楊越,心想,這確實是最後一面了,從他授命的那一刻起,結局已經註定。
正如燕思空所料,叛軍首領鮑雲勇大言不慚地提出要皇帝將他就地封王,享藩王世襲俸祿與封地,並張口就要二十萬兩銀子撫卹部將。
當楊越的奏摺抵京後,昭武帝氣得在早朝之上破口大罵楊越是個窩囊廢,這樣的談判條件也有臉要他定奪,簡直羞恥皇家威嚴,就要治楊越的罪。
楊越人緣倒是不錯,不少人替他說請,加之賊情緊急,此時辦了楊越,再派人過去,又耽擱不少時日。最後,昭武帝著楊越戴罪立功,並從自己的內帑(讀躺)中拿出了八萬兩銀子,意思已是非常明確,這八萬兩能撫則撫,不能撫便剿,同時,朝廷已命洛陽整軍兩萬,隨時出征。
楊越不負聖望,真的用皇上的私庫銀招安了近三萬叛軍。
昭武帝很高興,可顏子廉不客氣地直言上諫,說這銀子只是緩兵之計,叛軍一定還會再反,須儘早下令洛陽平叛軍出兵。
此事在朝廷上引來一場曠日持久地口水戰,顏子廉一派認為,起義軍的特點是前期多拖家帶口,三萬軍士加親眷,少說十萬張嘴要吃喝, 八萬兩銀子,至多倆月就花完了,到時必然還要反。
謝忠仁一派認為,這只是顏子廉一己猜測,且再過倆月,春暖花開,大地復甦,百姓舍不下田畝,定會重回農耕,多半就不反了。兩萬軍士,車馬、兵甲、糧草,無一不需考量,日費千銀,方可舉兵,若叛軍就此老實了,這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倆派均是言之有理,一時難以壓倒對方,昭武帝猶豫不決。
燕思空心中早有打算,他料定叛軍必復反。這場雪患將莊稼全都凍死了,耕牛也凍死大半,即便重回農耕,也要數月才有收穫,這幾個月難不成喝西北風?
如若萬一,叛軍當真兩月不反,他就派刺客殺了楊越,嫁禍叛軍。
昭武帝最終沒有下令洛陽平叛軍出征。其實謝忠仁的意思,未必真的就是謝忠仁的意思,皇權與宦權素來相映成彰,宦權之誕生,最初便是用來加強皇權以制衡相權的,只不過宦權過於腫脹時,皇權也要示微。因而無論此事究竟是不是謝忠仁的意思,這都是昭武帝的意思。
顏子廉氣得病倒了,他已近古稀,這一病,著實大傷元氣。
燕思空每日去顏府,在顏子廉臥前親自侍奉,比親兒子還要孝悌,其他門生自然也都來探望,但麵皮比不得燕思空厚,沒有駐守病榻。
病中,顏子廉心情低落,說閹黨擋道,朝綱解紐,他大志難圖,心灰意冷,萌生了告老返鄉的想法。
燕思空便耐心勸慰,曉之大義。他心知顏子廉是因病多感傷,抱怨幾句罷了,位極人臣尚能激流勇退、得休便休的,自古有幾人?能落個好死已是善之善者矣,權利就像蠱毒,明知毒極要攻心,也是拿得起,放不下。
再說,就算顏子廉當真有聖賢之胸襟,他也不敢致仕,他與謝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