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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位文化人類學者,我跟考古學家魯赫瓦蘇倫(khlkhagvasuren)博士密切合作。他接觸過非常多的資訊,這些資訊是由他的導師、蒙古二十世紀最傑出的考古學家珀理博士收集的。逐漸地,透過魯赫瓦蘇倫,我認識了其他的研究者,他們花了多年的時間秘密工作,並且,幾乎無一例外地獨自進行研究,他們既不能寫下也不能發表自己的研究成果。奧&iddot;普列夫(opurev)教授,是一位共產黨員,作為一位黨史的官方研究人員,他曾利用自己的身份來研究蒙古薩滿巫師的行為習慣,並以此為線索來指導解讀《秘史》中的隱含含義。蒙古軍方的薩格達(khshagdar)上校,利用他在莫斯科駐紮的身份,將《秘史》中所描繪的成吉思汗的軍事策略和軍事勝利,跟俄羅斯軍事檔案檔案中的記載進行比較。蒙古政治學者勃得&iddot;額爾登尼(dbold-erdene),分析了成吉思汗在獲取權力過程中所使用的政治技巧。所有研究成果中最充分細緻的,要數地理學家蘇赫巴託爾(osukhbaatar)的工作了,他為尋找成吉思汗的歷史,穿越整個蒙古地區,行程超過一百萬公里。
我們的小組開始合作。我們將來自十二種語言的最重要的第一手和第二手文字,跟《秘史》中的記載進行比較。我們展開地圖,討論不同文獻和早期分析的準確含義。毫不令人驚訝,我們發現了大量的差異和無數的矛盾,使得它們難以一致。很快,我發現蘇赫巴託是一位拘泥字義的人,一位極端的經驗論者,他認為《秘史》中的每個說法都是真實的,並且他還一直力圖透過科學的證據來證明它。但普列夫認為《秘史》中的歷史都不能從字面含義去認識。按照他的觀點,成吉思汗是歷史上最有權勢的薩滿教士,該文獻是以象徵的方式來記載他所達到那種地位的若干神話的原稿。如果它被破譯,那將再次提供一幅薩滿教士征服並控制世界的藍圖。
從我們的合作一開始,事情就變得很明顯:如果沒能找到事件發生的地點,我們就無法理清相互對立的各種觀點和解釋。每份文獻的最終檢驗,就是要將它放到事件發生的實際地點上去。書本可以撒謊,但地點從不會騙人。有關主要地點的快速而又詳盡的觀點,回答了一些問題,但也提出了更多的疑問。我們認識到,不僅一定要找到正確的地點,而且一定要熟知那裡發生的大事。天氣合適的時候,我們必須到那裡去。在那年的不同季節中,我們不斷地往返於那些相同的地方。那些地點散佈在橫跨數千平方英里的山水之間,但對我們研究來說,最具意義的地點卻分佈在神秘的、難以接近的地區,那一地區自成吉思汗去世以來,一直都被封閉著。由於成吉思汗的遊牧生活方式,我們自己的工作也成了一種逍遙學派式的課題專案,一種移動的,而不是僅僅停留在一個地方的考古學。
衛星照片顯示出一張沒有大型道路的蒙古地形圖,然而卻有數千條小道縱橫交錯,穿越戈壁,橫跨山脈,似乎通向草原的每個方向;然而,它們都終止在限制區‐‐霍洛‐‐的邊緣地帶。進入成吉思汗的家鄉需要穿越一塊緩衝區,那一地區曾被蘇聯佔領並設防,不讓任何人靠近。當他們撤離蒙古的時候,蘇聯人在那裡留下一幅四處散佈著軍用品的超現實主義風景圖:坦克的金屬殘骸、損毀的卡車、被拆卸的飛機、失效的炮彈和未爆炸的啞彈。怪異的水氣和奇特的霧,縹緲其間。扭曲的金屬雕塑品聳立在那裡,有幾層樓高,陌生的建築遺蹟不知曾是做什麼用的。坍塌的建築,曾安裝著秘密的電子裝置;現在蹲在滲透著油漬的沙丘中間,已空無一物。陳舊武器序列的裝備遺棄在滿目瘡痍的整個草原上。一池池黑暗神秘的不明化學藥品,在陽光下可怕地晃動著。不知來源的發黑殘骸,漂浮在汙濁的液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