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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雨、雨、雨、雨……
【旦為朝雲,暮為……】
誰在說話?
【我叫……】
是誰的聲音?
【你呢?】
我……我是誰?
空白的腦海深處延伸出一簇細線,在他腦內繃緊,那些平日空白荒蕪的地方,霎時傳來一股被撕裂的痛楚!
鼠頭被面前男人突然抱頭蹲下的動作嚇到,打算繞開他往門外出去,得快些去將這玉佩當掉。
【只有我爹才叫我……的,你叫什麼叫?】
【你力氣那麼大,會碰壞我的。】
【你怎麼一點不聽我話?】
【你親親我。】
【丁錚!】
鼠頭伸手正碰到門框,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腦袋被一隻大手按住猛力向下撞在地板,幾乎是立刻,意識一片空白,眼前是腥紅,最後墮入黑暗。
「我的……」丁錚從泡在血水的手中挖出那塊玉,顫抖著手將它放在唇邊,「我的……」
他的眼裡一片猩紅,那裡面塞滿了他還無法辨別的情緒,一直以來蒼白空洞的意識,一直以來宛若空殼的身體,在腦內聲音響起的時刻,終於傳來一股巨大的可感的鈍痛。
我還活著,並擁有過去。
丁錚將那塊玉握在手心,越過地上生死不知的人,恍惚朝外走去。
【我想吃糖人。】
【嚇著你了?不怕不怕啊。】
【你弄疼我了,快道歉!】
【你知道的,我是喜歡你的。】
【夫君……】
山谷的月亮不圓亦不亮,它未出時,全是界是真實的,而丁錚像活在一個夢裡;當它出來後,全世界都在夢裡了,唯有丁錚終於感覺到真實。
*
楚西涼在卞城已住了一月,拜訪周家數次,而周朝雲不願見客,最後是那憔悴的老管家告訴他,周家少爺與姑爺外出快兩年,一年前便斷了訊息,周朝雲遍尋無果,幾近崩潰。
老管家眼底通紅,脆弱地像風也能將他一把折了似的,楚西涼不再觸他痛處,禮貌告退。
斷了訊息?怎麼就斷了訊息?
多半是那丁錚害怕楚照安找麻煩,帶著人悄悄避世去了。
呵,慫包一個。
別的不說,卞城好喝好耍的比京城竟綽綽有餘,景色更是宜人,臨近春的季節,整座城溫潤地不像樣。是了,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養出那般的人兒。
這日楚西涼正城邊打馬觀花,卻從暗處收到訊息,說當今聖上,竟兩日前匆匆微服離宮,連馬車也不備,宰相大人在宮門拿命相勸,也沒把人堵住。
好玩兒,實在好玩兒。
楚西涼勾起唇角,執起馬鞍,匆匆往城外去。
半月的路程,皇帝陛下只用獨臂騎馬跑陸路,連著跑死三匹馬,才終於在離宮八日後抵達卞城外。
這趟出行原因無他,在卞城佈下的人手回覆說有了丁錚的蹤跡,但他身邊卻沒發現周家少爺的影子。
楚照安什麼也顧不上了,他甚至沒有膽子讓人捉了丁錚,他害怕極了,害怕一旦驚動周行雨,這人便又立刻消失再找不見了。
這兩年楚照安身體迅速衰弱,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楚將軍,他身有殘疾,肩負重壓,整個人都拿去給世人熬煎成一副狀似堅硬的鎧甲,實則內裡軟爛腐破,唯一能救他性命的藥,早已狠心離他而去。
楚照安以為自己已足夠難看,卻不曾想過丁錚比他還竟還要悽慘。這般下場,倒真是諷刺的極!
丁錚滿身風雨,頹喪不堪,竟是把周行雨三個字,周行雨這個人,忘記了,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