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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滄一怔,下意識地望向了何孝鈺。
何孝鈺驀地想起了那晚方孟敖離開時說要給自己送一袋麵粉,卻沒想到他會叫弟弟以這種方式送來!
——這就不僅僅是一袋麵粉了。無辜面對父親質詢的眼光,她還要承受尷尬。
好在此時電話鈴響了。
何其滄就坐在電話旁,不再看女兒,伸手拿起了話筒:「……還在,你們說吧。九點了,我是要去睡覺了。」
何其滄手裡掂著話筒,何孝鈺已經過來攙他站起。
何其滄望著方孟韋:「你爸打給你的。」
其實方孟韋,包括何孝鈺和謝木蘭都早已聽出了是方步亭來的電話。
方孟韋這才放下了肩上的麵粉,連忙過去雙手接過話筒,恭敬地避在一邊,讓何孝鈺攙著何其滄走向樓梯。
方孟韋這才將話筒對向耳邊,聽著,臉色陡然變了。
謝木蘭望著小哥神色陡變,立刻關注地問道:「小哥……」
方孟韋伸手止住了她,對著話筒急促地低聲說道:「爸不用急,我立刻去,一定將人救下。……我知道,不會有什麼衝突。您注意身體,早點歇著。爸,我掛了。」
方孟韋平時跟父親通話都要等父親先掛,這回自己先掛了,還是沒忘把電話輕輕地放下,接著快步走了出去。
「小哥!」謝木蘭在背後叫他。
方孟韋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沒什麼事,你們也早點睡。」
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轉眼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謝木蘭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她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去哪裡,只是不知道去了後會是什麼情形。
院外小哥的吉普車響了,她的腳步也飛快地走出了客廳的門。
這一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都是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
何孝鈺一個人獨自站在院門外,但見昏黃的路燈照著遠遠近近的樹影,燕大的校園從來沒有這麼沉寂,無邊的夜也從來沒有這麼沉寂。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她眼前幻出了白天謝培東臨走時留下的那個眼神,可那個眼神很快消失在神秘的夜空。她眼前又幻出了老劉同志含蓄的笑容,很快那笑容也消失在神秘的夜空。接著出現的便是梁經綸深邃的眼,彷彿就在夜空中深望著她。她連忙閉上了眼,梁經綸那雙眼也終於消失了。
腳下的路實實在在就在腳下,她卻不知道能去找誰。
慢慢轉過了身,茫然走回院門,卻又出現了耳鳴。她又停住了腳步,閉上了眼睛,竭力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偏又隱隱約約聽見了鋼琴伴奏的歌聲:你為我們受苦難,
替我們戴上鎖鏈,
……
方孟敖的歌聲!
何孝鈺立刻睜開了眼,四周一片沉寂,哪有什麼歌聲。
西山軍統秘密監獄院內。
「我操他徐鐵英祖宗十八代!」馬漢山的下頜被方孟韋的槍口頂著,頭仰得老高,破口大罵,「自己被共產黨算計了,接著來算計老子。人已經執行了,我拿什麼還你!」
方孟韋頂著馬漢山下頜的那把槍在發著抖,問他的聲音也在發抖:「你最好是在說假話……立刻把人交給我……」
「請冷靜。」軍統那個執行組長出頭說話了,「方副局長請冷靜。我們都可做證,槍斃姓崔的共黨確實是徐局長下的命令。戡亂救國,我們只是配合執行。」
影影綽綽那十來個軍統都冷冷地站在那裡。
方孟韋的心徹底涼了:「……帶我去看人!」
「當然帶你去,把槍拿下來好不好?」馬漢山的眼一隻盯著槍口另一隻居然能同時盯著方孟韋,「上了膛,你手這樣抖著,走了火,你一條二十多歲的命頂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