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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一些下作的行徑來。在那些天氣晴和、月色如水的春夜、夏夜、秋夜,竟不能自禁,從床上蹦跳到客廳樓板上,模仿起老山霸當日玩樂的情景,他也歪在竹涼床上,抱著個枕頭當姘頭:“乖乖,唱支曲兒給爺聽!聽哪支?還消問?你是爺的心肝兒,爺是你的搖錢樹……”他摟著枕頭有問有答。從前有身分的鄉紳總以哼幾句京戲為時髦,他不會唱京戲,只好唱出幾句老花燈來:“哎呀依子哥喂,哎
呀依子妹,哥呀舔住了妹的舌,妹呀咬住了哥的嘴……”有時他還會打了赤腳,滿客廳、臥室裡追逐。追逐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他追的是一個幻影。時而繞過屋柱,時而跳過條凳,時而鑽過桌底,嘴裡罵著:“小蹄子!小妖精!看你哪裡跑,看你哪裡躲!嘻嘻嘻,哈哈哈,你這個小妖精,你這個壞蹄子……”他一直追逐到精疲力竭,最後氣喘吁吁地撲倒在鏤花高柱床上,一動不動地像條死蛇。但他畢竟是撲了一場空,覺得傷心、委屈,流出了眼淚:
“從前山霸有吃有喝有女人……如今輪著爺們……卻只做得夢……”
有段時間,街坊鄰居聽見吊腳樓上乒乒乓乓,還夾雜著嬉笑聲、叫罵聲,就以為樓上出了狐狸精了,王秋赦這不學好、不走正路的人是中了邪,被精怪迷住了。原先有幾位替王秋赦提親做媒、巴望他成家立業、過正經日子的老嬸子們,都不敢再當這媒人了。而一班小媳婦、大妹娃們,則大白天經過吊腳樓前,也要低下腦殼加快腳步,免得沾上了“妖氣”。後來就連王秋赦本人,也自欺欺人,講他確實在樓上遇到了幾次狐狸精,那份標緻,那份妖媚,除了鎮上賣米豆腐的胡玉音,再沒一個娘們能相比。從此,王秋赦也不上樓去睡了。他倒不是怕什麼狐狸精,而是怕弄假成真得“色癲”,發神經病。不久,鎮上倒是傳出了一些風言風語,說是吊腳樓主沒有遇上什麼精怪,倒是迷上了賣米豆腐的“芙蓉姐子”,連著幾次去鑽老胡記客棧的門洞,都挨胡玉音的耳刮子,後來還是黎桂桂亮出了殺豬刀,他才死了心。但胡玉音夫婦都是鎮上的正派人,苦吃勤做,老實本分。因之這些街言巷語,都不足憑信。
芙蓉鎮 吊腳樓啊(2)
屋靠保養樓靠修。李國香帶著三個工作隊員住進來時,吊腳樓已經很不成樣子了。整座木樓都傾斜了,靠了三根粗大的斜樁支撐著。每根斜樁的頂端撐著木牆的地方,都用鐵絲吊著塊百十斤重的大青石。要是在月黑星暗的晚上,猛然間抬頭看去,就像吊著三具死屍,叫人毛骨悚然。吊腳樓的屋腳,露出泥土的木頭早就漚得發黑了,長了鳳尾草,生了蟲蟻。鳳尾草倒是不錯,團團圍圍就像給木樓鑲了一圈綠色花邊一樣。還有樓後的雜草藤蔓,長得蓬蓬勃勃,早就探著樓上的視窗了。
歪斜的樓屋,荒蕪的院子,使李國香組長深有感觸,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啊,解放都十四、五年了,王秋赦這樣的“土改根子”還在過著窮苦日子,並沒有徹底翻身。這是什麼問題?三年苦日子,城鄉資本主義勢力乘機抬了頭啊。不搞運動,不抓階級鬥爭,農村必然兩極分化,還是富的富,窮的窮,國變色,黨變修,革命成果斷送,資本主義復辟,地主資產階級上臺,又要重新進山打游擊,搞農村包圍城市……當李國香在樓下火塘裡看到王秋赦的爛鍋爛灶缺口碗,都紅了眼眶掉了淚! 多麼深厚的階級情感。女組長和兩個工作組員做好人好事,每人捐了兩塊錢人民幣,買回一口亮堂堂的鋼精鍋、一把塑膠筷子、十個飯缽。工作組還身體力行出義務工,組長組員齊動手,把吊腳樓後藏蛇窩鼠的藤蔓刺蓬來了次大剷除,拯救了半死不活的芭蕉叢、柚子樹,改善了環境衛生。李國香手掌上打起了血泡,手臂上劃了些紅道道。臨街吊腳樓卻是面貌一新,樓口貼了副紅紙對聯:千萬不忘階級鬥爭,永遠批判資本主義。
為了在鎮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