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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人道:「可不是。」
桑果一手按住撲通撲通亂跳的胸口,忙問:「不知那莫家小姐被發賣到哪一家?」
牙人道:「這個我也不甚知道,無非是鴛鴦樓、鶯燕閣那幾家。」
桑果忙問:「這幾家青樓怎麼走?」
牙人便上下將她打量一番,還未說話,桑果先自心虛了,「呃——」地一聲打了個嗝,擺手道:「我並不認得那莫家小姐,我與那莫家小姐也並無關係,我——呃——」
正急的冒虛汗,不知阿寶何時從身後冒出來,伸手將那牙人的袖子拽在手中,問:「請問那鴛鴦樓是否短缺雜工粗使?」
牙人兩手一拍,道:「嘿,你可找對人了,我乾的可不就是這個營生!鴛鴦樓裡管灶房的大廚子也是常與我打交道的,我倒可以去給你問問看。」又問,「灶房裡的活計,你兩個能做些什麼?」
阿寶道:「精通燒火。」
桑果道:「樣樣精通。」
第二日,阿寶與桑果,一個做了鴛鴦樓的燒火工,一個做了洗碗洗菜的雜工。兩人都是每月五錢銀子,外加包吃包住。
桑果抱怨道:「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阿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桑果道:「總有一日,我的小命要斷送在你手裡。」
阿寶想了想,便安慰道,「我先打探到嬌姐姐的訊息,再設法為她贖身,今後咱們便遠離京城,一起過活吧。」
鴛鴦樓名冠京城,被戲稱為京城四大青樓之首。又因為本朝不禁官員出入青樓,因此,每日裡有許多大小官員及王侯子孫出入。
阿寶一灶火燒得勝任萬分,管灶房的王大廚便對她極為照顧。王大廚對灶房裡一堆幹活的人動輒喝罵,卻惟獨對她溫言細語,又常常趁無人時,從袖子裡摸出些細巧點心送她,使得阿寶一見王大廚的油乎乎的胖臉,心中便覺得十二萬分的親切。
如此燒了許多日的火,阿寶得閒便搬個小板凳,抓一把瓜子,坐在灶房門口偷眼看鴛鴦樓裡進進出出的人。然而,經過灶房門口的,不是灑掃的老張,便是買菜的老黃,偶有伺候姑娘們的婢女到灶房來,卻是連正眼都不會瞧她們這些燒火洗碗的雜工。阿寶不由心中漸漸焦急起來,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出去打聽,有幾次試探著問王大廚青樓裡姑娘們的情形,王大廚卻一改往常的和顏悅色,將牛眼一瞪,斥道:「你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打聽這些事體做什麼?免得汙了耳朵!」阿寶便嚇得不敢再問。
桑果每日裡也姐姐長、姐姐短地恭維出入灶房的婢女,拐彎抹角地打探下來,她們伺候的姑娘裡,竟沒有姓莫與姓嚴的。再問有無獲罪被發賣來的姑娘,那些婢女便嗤笑道:「鴛鴦樓裡的姑娘一律姓李。再者,這些年,青樓裡的姑娘,十有八九都是獲罪發賣來的。不止接客的姑娘們,便是伺候的下人也有從前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呢。」
阿寶想大約是因為躲在灶房裡,終日能見著的都是些下人,若能到姑娘們常出入的地方轉轉,阿嬌在與不在,便能一目瞭然了,只是苦於燒火洗碗等雜工沒有機會去姑娘們待客的地方露面。
如此又過了日,鴛鴦樓似乎來了一個了不得的貴客,鴛鴦姐姐身邊的吳嬤嬤親自來灶房,要王大廚務必要打起精神,用心燒幾個拿手的清淡小菜送去牡丹樓,說若是貴人滿意,鴛鴦姐姐自會封賞,一時間,灶房裡的眾人無不喜笑顏開。
聽聞鴛鴦姐姐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早些年也曾做了幾年花魁,因頗有幾分手段,時日不久,便存了許多銀錢,卻又不願贖身嫁人,便做了這鴛鴦樓的媽媽,將鴛鴦樓經營得風生水起,名冠京城。如今芳齡已然三十有六,卻又嫌人喊媽媽顯得太老,鴛鴦樓裡上上下下一眾人等便都換她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