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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太太哼一聲道:“老大,你簡直就是被你那個老婆的枕頭風吹得腦子都沒了,你是讀過書也在教書的,難道不知道什麼叫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你結婚什麼年代,現在什麼年代?你結婚都頭十年地裡了,那時候哪興什麼櫃子櫥子?你跟陶子結婚,我們家可是一分錢彩禮沒少,她陪嫁的什麼?幾根破苕帚頭子,幾個暖水瓶子,我們也不計較,兄弟姊妹之間,怎麼能這麼算賬?”
話趕話到這份上,克思不得不挑明瞭,“娘,我跟陶子結婚時候,什麼都沒有,就一床被子一個箱子就結婚了,到衛國了,瞧著富麗堂皇的傢俱,這排場,我也是兒子,衛國也是兒子,兒子跟兒子,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陳克思急道:“那以前沒有現在有,就應該補。一碗水端平了。”
陳老太太嗷一聲,“誰的意思也沒用,一碼是一碼。”
“不補!”老太太言辭鏗鏘,“前清的債能到民國補嗎?民國的錢能在新中國用嗎?你怎麼越來越不明理。”
“媽——”克思被猜中心事,“不是小陶的意思。”
克思氣鼓鼓地,“娘,不補也行,這份子錢,我們給五百。”
陳老太太瞬間明察秋毫,“什麼叫沒什麼東西?你老婆又眼紅你弟弟弟媳婦的傢俱?讓你來跟我說?”
“隨你!”陳老太太氣極,把抹布摔在桌子上,出屋了。
克思嘀咕:“家裡也沒什麼東西。”
大蘭子在門口見老太太,忙問:“乾孃,怎麼了這是,快到我家喝口水壓壓,剛才還好好的,是不是老大呀?將將看他在那貓著。”
找了一圈沒有。克思說:“娘,你去幫看看是不是落在鍋屋了。”陳老太太不知是計,便隻身去廚房找尋。尋摸了一圈,沒有。返身回堂屋,克思說找到了。陳老太太教育他,“東西別亂放,鑰匙隨身掛著,皮帶上不能放?這要丟了,被小偷撿去家裡又該遭殃了。”
“別跟我提他!”
“鑰匙。”
“不提不提,”大蘭子攙著老太太進屋,“這老大兩口子,也是太好強。”
“什麼東西?”老太太問。
“好強沒用!心強命不強。”
克思氣壓低沉,“東西落下了。”
“春貴哥以前,”大蘭子忙改口,“那個克思哥以前不這樣啊。”
春華笑道:“現在生男生女都一樣,不管男的女的,有一個就行。”陳老太太道:“說是這麼說,就一個孩子,風險太大,以後誰管你。”說多了也厭煩,陳老太太又跟春華交代幾句,便讓她早點回去。春華出了巷子,貓在巷子那頭的克思才重新溜進門。陳老太太詫異,“怎麼又回來了?”
“都是他那個歪屁股溝子老婆帶的。”
陳老太太嘆:“早讓你生,你們不聽。”
大蘭子道:“我娘有個小姐妹,家裡孩子剛生了個女兒,第四個了,想送,要不咱們給老大牽牽線?”
春華為難,“娘,不是我不生,是現在計劃生育抓得緊了,我跟魯都在廠子裡,生了,工作就沒了。”
“那兩口子不是好貨,不能多這個事。”陳老太太擺手。
陳老太太道:“抓緊時間再生一個,就一個丫頭,打住啦?”
“一直沒孩子,總不是事。有個孩子,也就安生了。”
“沒找我說什麼。”
陳老太太嘆了口氣,動了心思。
“老大兩口子最近沒什麼情緒吧。”
隔週就讓春華特地去黨校一趟,側面敲了敲抱孩子的事,沒想到老大兩口子態度很堅決:不要。
“姐夫是願意。”
陳老太太得知,氣得罵:“讓她自己屙去!”就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