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憨大舅與聰明能幹的弟妹們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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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母舅五歲的時候高燒致傻,智力停留在那個階段,但一般的家務活和農活他都會幹,跟著家人後面插秧、割稻、鋤地、種菜,而且不需要吩咐,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到村頭水井挑水,挑滿水缸後,拿大笤把掃院子,掃好院子去放牛。大母舅幹啥都不嫌累,做多少事都笑嘻嘻的從不發火,除非你罵他,他才生氣。他不喜歡人家罵他或教訓他,一聽見,他就嘟嘟囔囔地回嘴,雖然從來沒聽清過他嘟囔的是什麼,但那撅嘴犟頭的模樣,一看就是很生氣。
大母舅喜歡孩子,正月裡,他參加抬龍舞龍時掙的糖,人家喜事時搶著的或村民和親戚給他的糖,冬米糖花生糖芝麻糖與糖果,塞滿褂子褲子各個口袋,他全都帶回家。人家打趣他,“你怎麼不吃?不吃就還給我。”大母舅一歪頭一揮手,“哎!不!給‘小寶’吃!”他的小弟弟小妹妹我的小母舅小姨們,以及我們這些孩子,都是他的“小寶”。
他圓頭憨腦大眼睛,舌頭偶爾伸出來無意識地舔一舔嘴角,孩子們都喜歡他,最喜愛他臉上無時無刻不掛著的天真開懷的笑容,那樣子很打動人心。在他的眼裡和心底,天下無愁事,所以整天樂呵呵,時不時還唱上兩句聽不懂的小曲。任何時候一見到他,他就能帶你進入天真無邪的童年,他不是傻,他只是天真,永遠的天真和憨,永遠五六歲孩子的智商和純真無邪。
每年冬天,農活不忙了,他就開始到處跑,遊歷他腦子裡裝著的世界。天知道他怎麼知道幾乎所有的親戚家,以及村裡所有嫁出去的姑娘家的地址?最遠的有三十多里路。媽媽和母舅們猜測他大概是跟著出嫁的送親隊伍看熱鬧,去過一次,所以記住了?
每年親戚朋友們碰面,總會聊起,某天他來過了,“就在門前壇上站著,笑呵呵地,叫他進家,他從來不進家,給他抓上一把糖,一會兒就走了”。
即使只停留一小會兒,雖遠必到。
奶奶家是必到之一,毫無徵兆地就在冬天的某一天,小叔或小姑會笑嘻嘻地跑過來通知我,“小吉,你家大母舅來了。”
我跑出去,他就在場基外沿的長石條上站著,憨厚純真發自內心的標誌性笑容。
他的棉襖棉褲外面套著深灰中山裝和罩褲,總是半舊乾淨整齊,鈕釦一個個完整地扣到脖子下面,衣領對稱地翻著,雙手插在褲兜裡。有時候,他提前換上過年的嶄新衣服出門,出門之前,姨姨和母舅叮囑他愛惜新衣別弄髒了破了,他就不高興地一扭頭,嗡聲嗡氣地,“曉得!囉嗦!”如果是家婆和我媽說他,他則聽著不回應,可能知道她倆一個是母親一個是長姐,自己位分小,不好抗上,轉頭跟身後的小妹妹甜笑著做個鬼臉,意思是她倆也囉嗦,然後一掀自己的衣角,顯擺,“喏,新衣。”咧著大牙半天合不攏。
我跑到他跟前,“大母舅。”
他一仰下巴,“咹!”笑容咧得更大了,眼光裡映著童趣的真誠,兩顆長長的大門牙暴露在冬天寒冷的空氣裡。
奶奶照例說,“大母舅到家裡坐坐。”
他照例說,“不。”
奶奶就拿糖給他,這個他從不拒絕,雙手捧著全都收下,塞進口袋,又望望我,準備要走。
奶奶說,“你直接家去,不許到別的地方去了,別再走丟掉,曉得吧,聽話啊。”
“嗯,嗯!”他慢悠悠地轉過身,慢悠悠的步子離開。
這樣的到訪,每年一次,演員與場景不變,劇情內容重複上演。
九0年前後,大母舅真的走丟了,丟了三年,家人到處找,找不到。
其實他就在隔壁的廟前鄉五溪村,不屬於青陽縣城這一帶的小盆地,是山那邊的另一片小盆地。從朱備到那裡的路有點太拐,要轉過好幾個挺大的山口,他在那裡,應該是舉頭望不到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