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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著裙裳，此刻穿上身，那綿綿軟軟的絲帛觸得我渾身不自在。爰姑在身後一遍遍地梳著我的發，小心翼翼下，指尖流連諸般。
&ldo;公主，你想梳個什麼髮髻？&rdo;沉默許久後，她突地開口問我。
卻問得我一愣。
及笄後，我只梳過一次高髻，那便是及笄那日禮成時王后親自為我綰好的朝鳳髻。那之後的三月，我躲在疏月殿裡，終日披散長發，根本不知打扮愛美。
再接著的三年軍旅生涯，營帳中，戰場上，我都是以男兒身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心念微搖，語塞，一時失神。
爰姑似也知自己問錯了話，她嘆息一聲，澀語：&ldo;公主，老奴給你梳個王后生前最愛的髮髻吧。&rdo;
她口中的王后，自是我已逝的母后。
我自嘲一笑，只得點頭。
窗外的桂子開得正香，清甜之氣縷縷入鼻。偶爾微風吹過，揉碎點點金黃，萬千花蕊應風簌簌而落。
玉瘦檀輕，容華淡佇。眼前的桂花倒是令我記起一人容顏。
我想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問爰姑：&ldo;兩天後便是夷姜的大婚？&rdo;
身後人手下動作明顯一頓。
爰姑輕語幽幽：&ldo;是。夷姜公主，和梁公子湑君。王上給晉、夏、梁國都發了觀禮國書，唯有如今與齊國交惡的楚國不在邀請之列。&rdo;
我輕輕&ldo;嗯&rdo;了一聲，緘默。
&ldo;公主，凡事不可強求。你是天下最美最好心的公主，將來一定會覓得真心待你的如意郎君的……&rdo;爰姑一邊繞指攏上髮絲，一邊有意無意的軟語勸慰。
多年來沒再聽她嘮叨，再次聽時，感覺溫馨而又美好。
我噗哧一笑，搖搖頭，道：&ldo;如意郎君？如意郎君……如今還真有一個……爰姑，知道麼，晉國公子穆派使向我求婚。&rdo;
&ldo;公子穆？&rdo;爰姑不由得抬高了音，語調有些失常，&ldo;就是那個十五封相，十八以寡勝多、消滅了北胡軍隊的公子穆？&rdo;
&ldo;正是，&rdo;我微笑著，不以為意地再補充一句，&ldo;正是那個貌醜天下，才冠天下的公子穆。&rdo;
&ldo;那公主是嫁，還是不嫁？&rdo;爰姑聲音輕得有些發抖。
我抿抿唇，不置可否。
爰姑不再問，只是細心地幫我掖好頸邊垂落的髮絲。
我抬了眼眸，瞅著天邊的浩渺雲霞，臉上笑容悄悄褪去，一時費思。
髮髻剛剛梳好，耳邊便聞珠玉聲響，有人不經通報便掀簾進來。
宮廷中，能自由出入疏月殿的人還不多。
&ldo;三姐！&rdo;來人喊我，聲音清脆稚嫩，童音未散。
我懶懶地瞥眼看了看，入眼的卻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幼童，八九歲的模樣，華服錦袍，小小年紀氣度也自不凡。我狐疑著仔細瞄了幾眼，還是認不出來人是誰。
&ldo;老奴見過無翌公子。&rdo;爰姑屈膝一拜，既是行禮，也是提點我。
&ldo;原來是無翌，&rdo;我笑言，手撫上了無翌的小小髮髻，感嘆，&ldo;三年未見，阿姐竟不知我家無翌竟也長這麼高了，該責。&rdo;
的確，三年前我隨軍離開時，他才五歲，和如今的模樣雖有相似，但變化的，卻是更多。
無翌彎唇一笑，也不答話，只望著我，亮亮的眸子似水純澈，充滿著好奇和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