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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怪怪的手控開關,用來剎車加油門,因為侏儒踩不到踏板。弗蘭克和父親為誰比較夠格開這部怪車爭了半天,最後還是菲利自告奮勇,送我們第一批人到機場。
第一批包括父親、弗蘭克、弗蘭妮、莉莉和我。母親和蛋蛋隔天才到維也納和我們會合,哀愁跟她們一起飛。出發當天,蛋蛋比我還早起,他坐在床上,穿著白襯衫、最體面的長褲和黑皮鞋,還套了件白亞麻禮服;看起來就像在短劇裡演瘸腿餐廳服務生的侏儒。蛋蛋在等我起床,好幫他打領帶。跟他一起坐在床上的正是咧開了嘴的大狗哀愁,那定格不動的痴笑,只有瘋子才學得來。
“你明天才去,蛋蛋。”我說,“我們今天出發,可是你跟媽咪明天才走。”
“我要先準備好。”蛋蛋不安地說。我幫他打好領帶——好讓他安心。我帶著行李下樓時,他連哀愁都打扮了——一身飛行裝。蛋蛋和哀愁跟著我下樓。
“如果還擠得下,”母親對父親說,“你們哪個最好把死狗也帶走。”
“不要!”蛋蛋說,“我要哀愁跟我一塊。”
“你們不妨把它放進行李一起通關,”菲利說,“用不著帶它一起坐客艙。”
“它可以坐我腿上。”蛋蛋說。就這麼決定了。
大行李箱先寄過去。
隨身攜帶的行李都打理好了。
侏儒們揮著手。
防火梯下方,朗達·蕾伊的視窗掛著那件橘色的睡衣——它曾經鮮明亮麗,但現在卻和馬戲團的帆布一樣褪了色。
尤里克太太和麥斯站在後門,尤里克太太手上戴著橡皮手套,大概剛剛還在刷鍋子,麥斯則拿了個簍子。“四百六十四次!”麥斯大叫。
弗蘭克臉一紅,吻了一下母親。“回頭見。”他說。
弗蘭妮吻了蛋蛋。“回頭見,蛋蛋。”弗蘭妮說。
“什麼?”蛋蛋說。他把哀愁的衣服脫了,老狗現在一絲不掛。
莉莉在哭。
“四百六十四次!”麥斯沒頭沒腦地叫。
朗達·蕾伊也在場,白色的女侍制服上有一滴橘子汁。“繼續跑吧!小強。”她溫和地輕聲說道,然後親我——她親了每一個人,除了弗蘭克:他早躲到車上去了。
莉莉還在哭,有個侏儒騎著莉莉的舊單車。就在我們駛出艾略特公園的當兒,菲利綜藝班的動物正好抵達。我們看著那群長長的平臺式拖車,還有上面的籠子和鎖鏈。菲利停住車子,跑下去四處指揮。
在我們的籠子——大眾麵包車裡,大家望著動物瞧,我們原本以為也是些迷你品種。
“小馬,”莉莉啜泣著說,“還有猩猩。”在一個側面畫了紅色大象的籠子裡,有隻人猿正尖嘶不已。
“普通得很。”弗蘭克說。
一隻拉雪橇的狗繞著麵包車走來走去,吠個不停。有個女侏儒朝它身上一騎。
“沒老虎,”弗蘭妮失望地說,“沒獅子,沒大象。”
“看到熊沒?”父親說。有個什麼都沒畫的灰籠子,裡頭一個黑影不停擺動,隨著自己才聽得見的傷心小調打拍子——它鼻子太長、腰臀太肥、下巴太厚、爪子太短,要高興起來大概很難。
“那是熊?”弗蘭妮說。
還有個籠子似乎裝滿了鵝或雞之類的家禽。看來這是個全靠馬和狗撐場面的馬戲團——加上一隻猩猩,一頭令人失望的熊;這就是我們種種奇思遐想僅有的回報。
等菲利回到車上,帶我們往機場和維也納而去,我回頭望著艾略特公園裡的一切,蛋蛋手裡還抱著在場唯一稱得上奇特的動物;聽莉莉在我身旁哭個不停,我想象自己看見的是——小矮人走來走去,動物紛紛卸下,一團混亂——一整個名叫哀愁的馬戲團,而不是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