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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妮,那不是夢,”巴布沉著臉說,“那是活生生的哀愁。”莉莉聽到“活生生”三個字,嚇得手上舀麥片的湯匙咣噹落地。
“活什麼生?”蛋蛋說。
“聽著,弗蘭克,”聖誕夜前一天,我在天寒地凍的艾略特公園裡對他說,“我看你還是把哀愁留在實驗室比較好。”
弗蘭克聽了這話,一副準備要“攻擊”的樣子:“它已經好了,”他說,“今晚一定回家。”
“幫個忙,別把它當禮物包起來,好吧?”我說。
“包起來?”弗蘭克稍帶厭惡地說,“你以為我瘋啦?”
我沒接腔。他說:“喂,你用點腦行不行?我把哀愁做得太好了,連爺爺都‘預感’它會回家。”
我始終搞不懂,弗蘭克為何總能把狗屁不通的事說得理直氣壯。
就這樣,到了聖誕夜。就像俗話說的,萬籟俱寂,只有一兩個鍋子在響。麥斯·尤里克那兒雜音依舊,朗達·蕾伊在她房裡。202有客人——一個來看兒子的土耳其外交官:他兒子是得瑞唯一沒回家(或到別人家)過聖誕的學生。所有禮物都藏得好好的;我們家習慣早上才把禮物拿出來,放在沒裝飾的聖誕樹下。
我們都曉得母親和父親把禮物藏在305——經常為他們帶來愉快時光的那個房間。愛荷華巴布把禮物堆在四樓一間小浴室裡——自從莉莉診斷出疑似症狀之後,再也沒人說那些浴室是“給侏儒用的”了。弗蘭妮把她買的禮物全亮給我看——還試穿那件要送母親的性感洋裝。於是我把買給朗達·蕾伊的睡衣拿出來,弗蘭妮一穿之下,我發覺應該送她才對;那是件雪白的睡衣,朗達的衣服沒這款顏色。
“你應該送我!”弗蘭妮說,“我喜歡!”
但我永遠來不及弄清楚如何應付弗蘭妮。就像她說的:“我永遠比你早一年,小子。”
莉莉把禮物藏在一個小盒子裡,每樣禮物都小小的。蛋蛋沒買半樣東西,卻在旅館裡到處找人家送他的禮物。弗蘭克把哀愁藏在巴布教練的櫃子裡。
“為什麼?”事後我問了又問。
“因為只藏一個晚上,”弗蘭克說,“而且我知道弗蘭妮絕對不會找到那裡。”
1956年的聖誕夜,大家都早早上床,但沒一個人睡著——這是我們家另一個習慣。我們聽著公園裡的冰在雪下呻吟——有時艾略特公園就像入土的棺材一樣,會隨著溫度變化發出吱嘎聲。
為什麼在1956年,就連聖誕夜都有點像萬聖節?夜半時甚至傳來狗吠聲。那當然不是哀愁,但沒閤眼的我們都想起了愛荷華巴布的夢——或者弗蘭克說的“預感”。
然後聖誕節的早晨來臨——天朗氣清,冷風陣陣——我繞著艾略特公園快跑了四五十趟。脫掉衣服,我就沒有穿運動裝時那麼“圓”——朗達·蕾伊總是這麼說我。有些香蕉變硬了。不管聖誕不聖誕,身子還是得照練,全家齊聚吃聖誕早餐前,我和巴布一起練了會兒舉重。
“你舉啞鈴,我練挺舉。”愛荷華巴布對我說。
“好的,爺爺。”我依言而為。在哀愁的老毯子上,我們腳對腳做仰臥起坐、頭對頭做伏地挺身。家裡只有一支長槓子和一對啞鈴,所以得輪著練——這是我們無言的晨禱。
“你的臂膀、胸肌跟頸子蠻像樣了,”老巴布對我說,“不過前臂還得多練練。做仰臥起坐時最好在胸口放個二十五磅的鐵輪子——你這樣太輕鬆了。還有,記得彎膝蓋。”
“呵。”我說,像在朗達門前一樣喘。
巴布拿起槓子,先輕輕鬆鬆平肩舉了十下,然後又站著舉幾回——上面大概放了一百六十到一百八十磅。忽然一邊的鐵輪鬆開掉下來,我連忙躲開,接著另一邊也有五十或七十五磅滑下來,老巴布叫道:“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