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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死嗎?」
「你問我?」齊章嘲諷地道,「作為齊家人,我只能答你,她該死。當年她有婚約在身,毀約而行,齊家險些和廣平王府交惡。你爺爺奶奶和我,連夜尋來身形彷彿的屍體,給她善後,粉飾了太平。家裡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都瞞著沒說,算是看在四房面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她了。可她還敢回蘇州?當廣平王府是死的嗎?!」
齊嶽手腳冰涼。
可……可姑姑就是怕被人發現,夫妻二人僕從都未帶啊?
難道廬州林氏那邊,一直都有齊家的眼線在盯著?
看似脫身在外,實則仍處於怪鳥廣袤陰暗的羽翼之下嗎?
成天吊兒郎當的小少爺,終於感到一絲危機和恐懼,給他來了場早到的「加冠禮」。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可是半晌,齊嶽聽到他大伯同樣無奈地嘆了口氣:「但作為兄長,我希望她好好活著。」
否則當年,小妹爬牆偷看林敏回來時,問他意見,齊章也不會拍著胸脯保證你儘管出格,有我善後。
……不可一世的少年人長大,兜兜轉轉,仍舊發現,有些事情無可奈何,非人力可及。
齊嶽徹底說不出話了。
因為他敏銳地發現,大伯的心情也沒比他好多少。
這人很能苦中作樂,一比較,也不哭了,擦乾眼淚道:「行。我去義莊尋倆身材差不多的,讓人埋回去。大伯您繼續裝會睜眼瞎,你的人我明天也給你放回去。是家裡人發現土匪被殺了,怕不對勁,讓盯梢的吧?你也不用擔心,就是個江湖朋友,功夫不錯,偶然路過,順手救人,沒救下,把令牌摘了,準備交給齊家,剛好就給我了——沒有人發現匪賊窩裡頭的『齊』字的。」
齊章見這小子猜得八九不離十,身心俱疲,心想這聰明勁怎麼沒用在讀書的正道上。
他一指門,只給甩了一個字:「滾!」
齊嶽從善如流地圓潤離開了。
月夜深重。不知是夜梟還是烏鴉,陡然啼鳴。
嗚咽如泣。
「江湖朋友」江州司,坐在江南建築特有的疊疊黑瓦上,伸指輕撓桃子毛茸茸的腦袋,示意它別出聲。
畢竟夜行,江州司沒穿白衣,難得黑衣,一張臉雪白無情,眸光無波無瀾。
聽了一方塵世間的爭執,她甚至覺得厭煩,心道:好吵。
她是來忙自己私事的,沒想到碰巧撞到失態的齊嶽。
看到身形踉蹌、步履虛浮的齊嶽,江州司皺了皺眉,思索片刻,還是起身。像是黑貓,無聲無息地越過房頂樹梢,跟了上去。
齊嶽勉強的平靜沒能維持多久,一想到還要找屍體埋回去,姑姑姑父的屍身也不知能葬在哪處地兒,就悲從中來。沒留神,被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絆倒,摔了個臉朝地。
他頭腦昏沉,懶得爬起來。浮土入鼻,他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忽然,一隻黑靴,停在他不遠處。
齊嶽還以為是僕人,沒搭理。一想不對,齊家的下人,清一色的白袍繡暗蓮,靴也是統一的深青色。
他勉強抬頭,撞見一張熟悉的面容,「啊」了聲,道:「仙女姐姐啊,你怎麼來了?別也是聽牆角的吧?」
江州司當然沒他那麼無聊,蹙眉不語,白瓷的臉像只古偶,五官都像是精緻卻僵硬的筆觸描摹的,沒什麼人氣。
江州司抬腳,踢了踢齊嶽的手,桃子尖銳開口:「快起來!快起來!」
齊嶽不想動彈,抬起小臂,道:「仙女姐姐,拉我起來唄。」
江州司還真伸出左手,齊嶽驚訝,下意識支起身搭了上去,就見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師姐,像是想到了什麼,把手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