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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承，冉冉他……好了嗎？」

「他想起來了。」畢竟對方是長輩，謝嘉承還是維持住了該有的禮貌和風度，但語氣淡淡的，並不是很熱絡，「剛剛那件事刺激到他了……」

「哦……」方熙眉很高興，但同時也很愧疚，笑容便尷尬起來——沈容晏不再怕他們了，可是他想起來了，想起之前他們傅家是怎麼對他的了，與他而言，他們傅家是罪魁禍首，即便傅思行替他擋了刀，也無法抹滅這一切。

「你們先去看看傅先生吧。」沈容晏仍是禮貌地笑著，彷彿他與他們傅家並無什麼關係，只是一個無關的旁觀者罷了。

「好，好……」

此地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眾人便一起去看傅思行了。

「容晏？」謝嘉承看著站在原地的沈容晏，試探似的問道，「你想去鴻星看他嗎？」

「換個時間去吧，現在他們都去了……」沈容晏說著，往自己的病房走去，謝嘉承趕緊跟上去。

兩人回到沈容晏的病房，謝嘉承扶著沈容晏上床，問他：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低燒還沒退，要不要我去叫醫生來給你看看？」

沈容晏垂著頭，沒說話。

「容晏？」

沈容晏還是沒說話。

謝嘉承見狀不對，忙蹲下來，看他的臉色，見他緊抿著唇，一副要哭的樣子，忙說：

「容晏怎麼了？嗯？跟我說說，嗯？」

沈容晏先是緩緩搖了搖頭，但很快，又快速地搖頭：

「我心裡難受……」

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謝嘉承看著他那淚水落下來，只覺那淚水好像有千鈞重，不僅落在被子上，也落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心莫名的難受與悵然。他說：

「容晏，這裡只有我，你想哭就哭，不要憋在心裡。」

沈容晏絞著雙手，眼淚滴在手上，他卻好像沒有察覺到：

「我以為我死了，我以為我解脫了……可是我又回來了……電擊的痛，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記得他的眼神，他冷冷地看著我，像一把刀，利落地刺進我的心，我好難受……可是一醒來，他又救了我……我也記得他撲在我身上，緊緊抱著我的感覺，他叫我容晏，他說有哥哥在……」

「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看見他穿著那套衣服，站過的地方流了那麼多的血，場面又荒謬又恐怖……我又想哭。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那麼絕情地對待我，等他後悔了，又不顧我的意願為我擋刀……他憑什麼可以這樣，憑什麼！」

謝嘉承忍不住把他按進自己懷裡，讓他能痛快地哭一場。

沈容晏想恨傅思行，可是一轉眼，傅思行卻又拿自己的命救了他，他本來就善良，這下便恨不起來，此時心裡肯定也矛盾得難受吧。

「容晏，其實你想恨他，仍是可以恨他，今天他所做的，根本彌補不了他對你的傷害。」那種傷害，不僅是生理性的，更是精神上的，無論是誰，被當做哥哥的人欺騙、親手推入黑暗的深淵，誰又能那麼簡單地就說「原諒」二字呢？

實在是沈容晏太善良，被傅思行救了，就總覺得欠了他的，以為兩相償還，也就互不相欠了。

沈容晏沒說話，將他抱得緊了一些。

他便用手輕輕拍著沈容晏的背，語氣輕柔地說道：

「容晏，你乖，善良，不是把刀尖對準自己，折磨自己，一個人的善良，是問心無愧，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容晏沒有應聲，但謝嘉承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他知道他是在聽的。

「沒有一個加害者可以拿著自己的補償理直氣壯地要求受害者原諒，哪怕補償比天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