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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安靜的一處所在,微池柔波,煙柳生翠,春花閒開,幾隻金黃色的鳥兒靜靜棲在枝頭,輕叫一聲,又是一聲。
位列三妃,煙落於宮中的衣食供給已是不一般。粉霞錦綬藕絲羅裳,垂華髻上扣著水晶珠花玉釵,八寶掐絲頂冠,項上繫著九闕玉環,纖纖玉腕上是一對清靈通透的碧玉鐲子。
此時的她,左手正執著一支畫筆,沉靜優雅的立於一襲長臺案几之後,案几上鋪了一層雪白的宣紙,左右各以青龍白虎玉紙鎮壓住。柔軟溼潤的筆尖敷了濃濃的墨汁,輕輕地落在紙上,先是勾勒出一襲春水池畔的輪廓,再是點上幾許翠柳海棠,濃墨淡抹,依著海棠有一雙閒鴨交頸相伴,翅膀微張,擁著彼此慵懶入睡。一幅海棠春睡旖旎風姿躍然紙上,她的手,雖不及以前那般靈活,有些僵硬,可相信只需稍加練習,假以時日便能復原如初。
涼風簌簌,灌了進來,驅趕一室的悶熱,是琴書推門進來。
煙落抬頭,瞧了一眼琴書,她顯然氣色好多了,披一件青緞對襟外裳,繡紋如意圖案,頭髮用點翠插梳鬆鬆挽一個流蘇髻,簪著鑲金花鈾,雖是二十有六,卻也是清麗可人,別有一番韻味。因著自己被冊封為正二品順妃,位列三妃,未得聖寵卻連連晉封,看不透其中緣故之人直以為她日後必是飛黃騰達,一時客氣巴結之人倒是不少。這琴書也是跟著水漲船高,眼下已是宮中宮女裡頭一分的尊貴,昔日裡在“暴室”之中欺凌她的嬤嬤,也被劉公公調去了宮外行館做苦活,亦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娘娘。”琴書雙手奉上一盞清香四溢的茶水,斂眉道。抬眸瞧了下復又低首仔細作畫的煙落,娘娘近日裡,氣色紅潤,整個人益發的嫵媚妖嬈,風韻不同於往昔,一貫橫亙於眉間的隱隱憂愁一掃而空。替代的是一抹精銳的光芒,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凌厲氣勢。
擱下手中畫筆,煙落端起茶水,輕輕飲啜一口,徐徐清涼入肺,似加入了名貴的百合香,世態炎涼,以前她被人遺忘於雲華宮之時,可從未有過如此好的待遇。勾唇略嘲一笑,她徑自拌了些綠色水墨,低首問:“我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結果?”
“娘娘果真聰慧,已是猜得七七八八。”琴書雙眸一亮,綻放屢屢光華,難掩欽佩之意。
“哦,細說來聽聽。”她唇邊掛著淺淺微笑的弧彎,另執起一支畫筆,蘸了些綠色,便往那婀娜多姿的柳技上畫去,片刻間畫中便萌生了點點春日翠意,教人耳目一亮。
“奴婢去內務府問得詳詳細細了,才擬定下的死規矩便是位列三妃及之上的,日後一旦先皇駕崩,無論有無子女,便直接晉為太妃。其餘妃嬪有子女的,可以保有位份,留在宮中頤養天年,沒有子女的,一律落髮出家,永伴青燈古佛。娘娘,奴婢認為此番晉封娘娘為順妃,應當是好事,至少日後不用落髮出家。不知,娘娘是如何看待此事?”琴書蹙眉問道。眼下的情勢是愈來愈亂,她在宮中跌打滾爬了二十餘載,竟也漸漸無法看透這迷亂的局。
“好事?!”煙落自嘲一笑,又換過一支筆滿滿蘸了紅墨,朝著畫中輕輕灑了灑,點點妖豔墜至海棠叢中,如凝成點點殷紅飽滿的珊瑚瑩珠,擱筆,一幅“海棠春睡圖”已然完成。
琴書於旁遞上一襲方帕,煙落伸手接過,拭乾淨了手,繼續道:“才晉封七皇子為寧王,次日便晉封我為順妃,封號必然不會是一日間就擬定好的。兩者湊在一起,怎會這般巧?眼下雖然位列三妃,明著看似乎日後不用落髮出家。可是,落髮出家又何妨?如果七皇子真的有意。”說道這,腦中飛快地掠過那抹邪氣的俊顏,似正曖昧的湊在她耳邊哈著氣,玉顏微紅,美目一揚,垂首凝望著自己輕絞衣襬的雙手,又道:“如果他真的有意,只消等上些時日,向內務府報上我在寺中因病暴斃,消了我的戶籍,日後改名換姓,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