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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卯時。
歸莊和顧絳來敲門,開門之後,鄧源愣了一下。
這二人今天穿得都很正式。顧絳是襴衫方巾,歸莊則是一襲交衿青衫,都是一眼便能認出身份的打扮。
鄧源問:“今日怎麼穿得像要去學宮一般?”
顧絳正色道:“讀書人為天下仗義執言,自然要誠意正心。”
鄧源笑道:“我也去換身衣服。”
三人一起出了宣化裡,鄧源又問:“陳忱怎麼沒來?”
顧絳道:“他原本是要來的,但我想著他畢竟不是崑山人,沒必要捲進來,便不許他來。”
鄧源奇道:“他這麼聽你的話?”
顧絳理所當然地看了他一眼:“我說得對,他為何不聽?”
“厲害!”鄧源草草向狠人小顧拱拱手。
三人走得很快,不多時便到了亭林街。
離得老遠,鄧源便看到顧宅外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看打扮,圍困顧宅的人什麼身份都有。引車賣漿者,作田扒糞的,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崑山城裡的山貓野獸匯聚一堂。
最顯眼的大門前一群穿襴衫的讀書人,擼胳膊挽袖子群情激奮。不遠處有幾位穿著圓領雲紋青衫、頭戴大帽的中年人,赫然是幾位鄉居的舉人。這幾人自重身份,並未湊在一起交談,但都對著顧宅怒目而視。臺階上有一人,穿灰色直裰,頭戴高士巾,長鬚飄飄,顯得仙風道骨又正氣凜然。慷慨激昂地說著:“顧氏贅閹遺醜,本無懿德,魒狡鋒協,好亂樂禍!禽獸食祿,狼心狗行!在朝流毒已久,幸而聖天子降世,掃除妖氛,此等奸佞只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橫行鄉里,魚肉百姓?”
眾人轟然叫好。
那老先生繼續道:“顧氏之害,非止於一家一姓。今日強擄我侄兒方恆,明日不知誰家受其禍殃”
鄧源悄悄問:“那位老先生是何人?”
顧絳道:“前南京都察院山西道監察御史葉守正,葉守賢的堂兄。”
啊,葉守賢的堂兄,怪不得稱呼葉家小童為侄兒。鄧源此時方知那機靈的小童名叫葉方恆。
鄧源消化了一下這個很長的頭銜。有明一代,南京作為留都,設定了與北京中央政府大致相同的官僚體系,當然,許多部門都只是虛有其表,大臣手中並沒有實權。這裡更像是大臣養老、貶謫或者安置勳臣的地方。雖然都察院素來有“大明脊樑”之稱,但臺上這位葉守正,既然是南京都察院的科道御史,想必在朝中影響力有限。不過這樣的身份,用來對付落魄的顧秉謙倒是恰好。聽他方才一番慷慨陳詞,也是個狠人。
“為什麼是前御史?”鄧源又問了一句。
顧絳耐心回答:“他是前幾年母親去世了,回鄉丁憂。結果原本的位置就被別人佔了,他又一時沒有好去處,便賦閒在家。”
鄧源點點頭。這個年代的官員丁憂有些像後世女職工休產假。於情於理都是必須要休的,但原本的工作崗位不等人,必須要安排他人頂替。那麼以後本人再回來,如何安排便是個大學問。後來者若是已然勝任,斷然沒理由將人家趕走,自己只好另尋崗位。葉守正此舉便是公私兼顧了既是為族弟葉守賢出頭,也是為自己出頭。今日的風骨若是被上官知曉了,豈不就能就勢復起?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同時也感慨大明官場真是競爭激烈。南京都察院這樣的清冷衙門,一個正七品科道御史的位置也是人腦子打成狗腦子,爭得不可開交。
正在胡思亂想,臺上葉守正忽然振臂一呼:“老賊出來!”
街上眾人齊聲應和:“老賊出來!”
鄧源嚇了一跳,下意識跟著喊了一聲“出來”。顧